“感谢你的招待,霍拉斯。”卡罗尔听见弗立维口齿不清的声音,“你珍藏的美酒果然不同寻常。”
斯拉格霍恩得意又有点心疼地说:“能酿这种酒的果子现在已经绝迹了,我也就剩最后一瓶,以后不管谁再来我都不会再打开,我要把它带到我的棺材里。”
弗立维哈哈笑着说:“好的,我到时候去你棺材里找。”
斯拉格霍恩:“……”
卡罗尔忍不住露出无声地笑容,对斯内普做着口型说:“他醉了。”
阴影里地方不大,两人的脸颊几乎快贴到了一起。斯内普屏住呼吸,担心自己呼出的炙热气息会模糊了卡罗尔的眼镜,僵硬地点点头。
挨在一起的耳朵里有男人深情地在唱:“在我心里,我已与你独处多时,在我梦里,我已吻过你的双唇千百次……”
斯内普认真考虑,他该用什么理由把耳机还给卡罗尔。
弗立维终于踉跄着离开,斯拉格霍恩忙不迭地关上门。两人走出阴影,不打算再探索这层楼,轻手轻脚地往八楼走去。
“没想到毕业了这么多年,我终于也感受到了挑战校规的刺激。”卡罗尔小声地说。
不得不说,有那么多学生热爱夜游是有道理的——肾上腺素飙升的确会让人感到兴奋和快乐。
斯内普没说话。
他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应该等放了暑假学校里没有人了再来邀请卡罗尔。至少这样不会需要躲躲藏藏,令他产生什么格外荒谬的错觉。
到了八楼,斯内普带卡罗尔来到一堵满是火烧痕迹的墙壁面前,给她介绍了有求必应屋。
“这么神奇的房间居然无法修复了吗?”卡罗尔感到十分遗憾,还有几分沮丧,“我上学的时候太愤世嫉俗了,感觉错失了很多乐趣。”
“不是你的缘故,霍格沃茨本来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斯内普的初衷是想要安慰,但说到后面,语气里还是带上了几分讥诮,“把一群最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关在一个笼子里,只让他们凭本能去寻找出路,却又不告诉他们在外面将要面对什么。”
“但是,从这里出去的人决定着魔法界的面貌。”卡罗尔望着斯内普说,“他们在学校里是什么样子,出去后就会把魔法界变成什么样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法界未来会往哪里走,西弗勒斯,现在的你掌握着操控方向的□□。”
斯内普的呼吸重了一些。早在他回到霍格沃茨坐在校长室的椅子上时,他就隐隐意识到了这件事,然而直到此时卡罗尔直接点明出来,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压在双肩之上的沉重分量。
他之前以为这是权力的重量,但现在他能明确地分辨出来,比权力的比重更多的,是责任。
“在霍格沃茨的七年,我过得不算难熬,但也并不十分开心。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部分蒙昧得如同未开化的野兽,每当我觉得他们是同类时,他们就会在可爱温良的面貌下撕开一缕狰狞。”卡罗尔缓缓地说,“我曾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世界,但最终,我还是留下来了。这么多年里,我经常会想一个问题,既然我不喜欢它,那我能不能把它变成让我喜欢的样子呢?”
斯内普看着卡罗尔,说:“伏地魔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卡罗尔的笑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响亮,她连忙收住,压低声音说:“你的俏皮话真刻薄。”
“抱歉,我并不是想要讽刺你。”斯内普急忙解释。
“我知道,你只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我也知道我没有,而且世界也不是绕着我转的,何必要讨我一个人的喜欢。但是。我相信我可以凭借我拥有的能力去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些微薄的影响,但至少当下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时,她不会觉得太失望。”停了一会,卡罗尔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我有我能做的事。”
斯内普出神地想了一会,他忽然明白了邓布利多为什么会选择把重燃火炬的希望放在卡罗尔身上。
他们俩个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无论遇到什么坎坷,他们都不会向人生质问为什么,只会拷问自己的灵魂——我能做什么。
那么,他呢?他能做什么?
斯内普审视自己。
当有下一个像他一样的小巫师来到霍格沃茨时,他能让他不再遭受自己所经历过的痛苦和绝望吗?他这个由暴力、不公和仇恨培育出来的果实,能改变这片根深蒂固的土壤吗?
厚重悠扬的钟声从钟楼传了过来,十二点了。
斯内普回过神,说:“不早了。”
卡罗尔点头说:“再陪我去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那走一趟吧,我还挺想念胖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