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箫韶一壁催他望里走,一壁说:“我的不是,是温母妃,好么?”
瞧样子,不好,李怀商又道:“不仅叫温娘娘,你昨晚上才答应我的,你还叫王爷。”
哎,怎还耍上性子了?云箫韶好笑:“人前我不得守个礼节?”
李怀商不愿意:“这廊庑底下哪里有旁人?”
哎唷,云箫韶哄着他:“没有没有,是我叫岔来,往后记得了。只是心里总有个忧患,总要防着殿里那位挑咱夫妻两个的不是。”
咱夫妻两个,这话实在中听,顺着虎须捋来的,一举把李怀商梳拢住,他如闻仙乐如沐春风,笑容可掬迳到殿里。
徐皇后自然没好话,云箫韶给她奉茶,胳膊僵得要酸,李怀商眼见长眉皱起,忍不得的要开口,徐皇后才堪堪接住茶盏。
虽说是接住,可也就沾唇抿一抿,活像云箫韶碰过的东西有毒似的。
不过这一应刁难云箫韶一个字没道不是,两人出来要去咸庆宫,李怀商说她其实不必如此忍让,叫一声手酸也没什么,云箫韶慰他道:“值什么?再说我要给她示弱赔笑脸儿呢。”
李怀商只望着她两只手不言语,看样儿是想上手给她揉捏揉捏,云箫韶就笑:“是酸得很,晨起还伺候人穿衣。”李怀商说那、那往后还是,还是什么没说完,云箫韶截口打断,说酸着也是她来,李怀商脸上松快笑。
两个又说笑几句。
见过德妃,没别的话,德妃体念他两个辛苦,没说几句就打发回府,临行前也是说:往后日子还长,哪个眼睛就看着今日。
两人拜过父皇母后母妃,打道回府。
泰王府制式中规中矩,即不逼仄也不豪奢,周正阔五间、面长三院的亲王府宅子,中路第一座院子是客座、厢房、花厅和李怀商书房,云箫韶嫁来,他将中路第二座院子设好,昨日在婚庐歇一夜,今日才正经到她的居所。
还没进院,云箫韶抬头看,垂花门匾上空空如也,没个题,遂疑问地看向李怀商,他道:“你往后在此起居,也拣两个你喜欢的字眼。”
边上望鸿儿等,都在等着信儿,云箫韶思索片刻,道:“不若‘云萝’二字罢。”
李怀商笑逐颜开:“好,云萝居,”转头分付,“叫将作监仔细雕刻。”
他这一日夜擎是爱笑,笑模样镶在脸上似的,云箫韶看见,心中涟漪淡淡,也跟着笑起来,夫妻两个满目笑容相携入居。
一路走,李怀商又忐忑:“你瞧哪里不好,只对我说。”
哪里不好?哪里都很好,金玉雕饰不很浓繁,多见假山掩映景色,闲趣盆景、花石小桥,好个庭院。
没一处不合心意,云箫韶微微笑道:“只在那儿,”并指点一点庭院中央,“欠一座葡萄架。”
又稍稍避开一遛丫鬟吓人,悄声问李怀商:“六郎,你说是罢?”
谁说,李怀商说?他一百个只说是。
若问云萝二字哪个来历?
但令葡萄熟,不虑韶光迟。
笑指云萝径,情人自得知。
可不还缺一座葡萄架?两人结缘的葡萄架。
晌午用过午食,云箫韶催促李怀商歇午憩,李怀商坐在被褥间不言语,只张着眼睛要看杀人,云箫韶知他心思,这人,专爱蜂蜜罐子装饴糖,贴着黏着出不来,想要她陪。
哪个不愿意陪他?只是云箫韶还有事儿呢。
唇边攒一抹笑,云箫韶轻声细语:“你午间不养好精神?”
嗯,午间不养好精神,要说没什么,晚间早些安置便了,晚间——晚间!寻常晚间早些安寝罢了,今日晚间料想不成!昨儿晚上说疲累,又念着今晨要入宫,就没、没……嗯,李怀商一下子躺了,脸冲里,推说这就睡,让云箫韶自去,云箫韶笑得要打跌,与他打帐子、点香,险些没笑出声儿。
不是笑话,只是心气儿顺,太顺,人逢喜事,还不兴笑么?
不过别忙笑,新院子新住所,通还有的忙。
她走出去,招呼来画晴。
画晴领着几个丫鬟安顿一应东西,走过来笑道:“不得了了,娘的嫁妆库房看摆得满满当当。”
云箫韶说她财迷样儿,她回嘴说:“常言道奴婢样子主人影,俺每掉钱眼儿里,看是谁带的好头。”
主仆二个又说笑两句,神色转肃,云箫韶道:“到前边正堂,把丫鬟厮儿都叫来我看看。”
说笑归说笑,正经事儿上画晴麻利得很,不一时叫来四个丫头并两个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