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若有所思,径自回了书房。
拆开信封,原是苏青云捎来的信。
信上说苏青恩将在今年赴京赶考,希望苏源能代为照看一二。
苏源掰着手指头一数算,惊叹于苏青恩是个读书的料子,这些年竟一次也未落选。
倒是个读书的料子。
苏源一直和福水村以及季先生保持联络,也就是出海这些年断了联络。
想当初要不是苏青云引见,他还不一定能成为季先生的学生。
他有所求,苏源自然别无二话。
想着下个月苏青恩就要进京,也无需再回信过去,到时候只管把人接来就行。
心中有了成算,苏源把这件事记在备忘录上,起身出了书房。
元宵在小型练武场里练武,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里练得浑身汗,额角毛绒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湿漉漉贴在皮肤上。
侧过身一个劈砍,看见不远处驻足围观的苏源,元宵眉眼一弯:“爹爹!”
苏源抬步上前:“马上要用饭了,先停下歇会儿,免得饭后不舒服。”
元宵脆生生应下,把小短剑丢给下人,几步跑上前:“爹爹,你看起来今天心情很好呢。”
苏源有些诧异,苏青恩的到来确实让他欣然自喜,只是没料到元宵的心思这般敏锐,两句话的功夫就看出来了。
面对老父亲的疑惑,元宵哼哼两声:“爹爹高兴的时候,嘴角会有一丝丝上翘,可若是不高兴了,嘴角会压成这——样。”
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个拱桥的弧度。
苏源哭笑不得:“就你机灵。”
父女俩并肩往饭厅走去,元宵仰着脑袋问:“所以爹爹可以告诉我,今日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还记得咱家祖籍福水村吗?”
元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祖籍还是一岁那年,那时她甚至都不记事,哪能记得那么久远的记忆。
果然,当被问及福水村,元宵脸上浮现出茫然:“不、不记得了。”
苏源轻叹一声,继续说:“爹爹的族弟今年要进京赶考,要住在咱们家。”
元宵恍然大悟:“爹爹看到阔别多年的亲人,才会这么高兴对不对?”
苏源沉默片刻,承认了。
元宵眨巴着眼:“那等爹爹有时间,咱们也可以回家去看一看。”
“行,就听你的。”苏源轻笑道。
饭桌上,苏源跟苏慧兰提及此事。
苏慧兰捧着饭碗愣怔许久,直至双眼含泪:“好好好,咱们村也能走出第二个举人了。”
“这是大喜事,娘您应该笑着才是。”宋和璧好生劝道,又促狭地说,“元宵该心疼了。”
苏慧兰下意识看向元宵,见果真如此,不禁面上一热:“好了好了,我这是喜极而泣,咱们吃饭!吃饭!”
满腔悲伤就这么被宋和璧轻易化解,苏源在桌底下悄咪咪给她竖起大拇指,继续用饭。
......
转眼到了月底,工部愈发忙碌起来,反倒是船舶司清闲了不少。
苏源直接常驻在工部,船舶司大部分事宜交给王先生他们处理,实在无法解决的才送到他和王一舟跟前。
月末这几日,饶是工部加班加点,也还是处理不完堆积成山的文书。
范诩灵机一动,按以往惯例去翰林院请人。
然后,苏源在工部看到了唐胤。
彼时唐胤正跟乱七八糟的文书作斗争,一头浓密的头发都快被揪秃了,满脸都是苦大仇深的表情。
苏源在门口看了一小会,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唐胤冷不丁回神,发现好友正不怀好意对他笑,顿时化身被踩了尾巴的猫:“源哥儿你别太过分哈!”
这一声瞬间引来门外众人的侧目,苏源咳嗽一声,故作淡定地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做事,信步踏进门。
睨了眼右手边手指高的文书,苏源好生安抚道:“不是没剩多少了,别太急,急了反而容易出错,这些做完就能回去了。”
唐胤幽怨地瞅了苏源一眼,指向另一边:“这才是没处理完的。”
苏源看向半人高的文书,陷入沉默:“你先忙,我走了。”
刚迈出一步,又被唐胤叫住:“源哥儿你晓得不,方东他不是在吏部办差么,这几日刚好户部去皇庄种植天薯,人手不够,就把他借调去了。”
唐胤哈哈笑:“昨晚我下值回家,他刚好回来,方东就跟从泥潭里捞出来似的,头发上都是泥灰。”
苏源嘴角抽搐:“你好好干,争取年底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