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完全不怕,但怕的不是他人口中的“鬼祟”,而是这扇门后刻意装神弄鬼的人。
他不能保证这扇门后,会不会有谁在等着他,等着他自寻死路。
可他只能赌,赌这背后之人,不敢真的对他动手。
而其中唯一可以让得出此结论的依仗便是,若是他们当真可以直接动手杀了他,那他们也无需大费周章如此装神弄鬼地吓他,想要他知难而退。
是了,他虽经历了魂穿之事,但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从他得知张府案件的那刻起,便猜测这案件是冲着他来的。
再有便是景州知州不寻常的态度,面对他故意地失礼挑衅,也能生生忍下,只为了多番暗示他,这张府案件,有鬼神灵异在其中,是他不可能破的案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不敢去查。
而这样,他步故知到任后遇到的第一个大案办不出个结果,自然就不可能服众,也就在永泉县待不久,只能如府衙护卫所说的,像之前那些京里来的官员一般,灰溜溜地离开景州。
也是如此,才叫步故知确定了,这永泉县张府的案件,是针对他而来的。
只是,他不敢确定,这张府是否完全是因他而遭难,或是其中别有隐情,而他的到来只是加速了此事的发生。
但无论是他想在永泉县立足的目的,还是张府之案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既然他们无数次跟他强调张府之中有鬼祟出没,那他自然要看一看,这“鬼祟”究竟是什么!
灯笼暖光映在了步故知的眸中,驱散了原本阴森的冷意。
步故知推开了正堂的门,才一眼,就立刻察觉到里面所有的摆设都不对劲!
——太整洁了!整洁得就像是还有人在这里居住!
无论是张府上下就是在府中遇害,还是就他们所说,张府还被人放火烧过,正堂之内不可能所有摆设都完好无损,也不可能如此整洁!
定然是有人刻意回到案发现场,打扫整理过,或者说,是为了布置什么。
步故知再往里走了一步,身后的堂门却猝然关合,带起的风吹动了步故知手中的灯笼烛火,场景似乎随着烛火的摇曳变得有些扭曲,而堂内也越发漆黑,像是一只蛰伏的巨兽,将步故知彻底吞噬。
但越是漆黑,有些地方便越是显眼。
都不用抬头,步故知就能察觉到,堂内左侧处,有一面等人高的镜子,正对着堂门,反射着灯笼的光。
而镜子此物,一般都会布置在寝居之中,而不是放在正堂里,又因为镜子本就有能通阴阳的说法,通常来说,便也不能正对着门摆放,如此实在可疑。
步故知眸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一步一步地走近那面镜子。
而也正是走近了,才能发现,原来这面镜子已然碎裂,蛛网般的裂痕密密麻麻,还有些凹凸,映出了无数张“步故知”的脸。
正当步故知提灯仔细去看时,突然,镜中“步故知”的脸上渗出了红色的粘稠液体,却不是顺着镜面流下,而是歪歪曲曲地组成了一行字——
“擅闯此地者,死!”
第139章 头绪
等张达再一次醒来, 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晕厥前的惊恐感令他下意识连忙坐起,双手挡在眼前作防卫状。
这动静不算小, 引来了门外的人, 语气算不上客气:“做什么呢!既然醒了就去见我们郎君!”
张达听出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将挡在眼前的手移开了半分, 斜瞥了一眼来人,认出是步故知身边名唤十一的书童后, 才呼出一口气, 心下的惊恐感缓了几分。
又见十一转身要走,急急下了床,扑到了十一身前,因双腿还软着,站也站不稳, 竟跌了一跤, 惹得十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向我行此大礼作甚?留着跪我们郎君吧。”
张达并不在意十一的打趣, 而是急忙问道:“是步县令救了我?”
十一本没多想, 嘴比脑子快:“是啊......”但话刚说出口, 便觉得张达这话实在奇怪,弯身将人拽起来, 审问般地看着张达,“救?怎么救你的, 我们郎君将你带回来后只吩咐我给你喂一碗姜汤便没了,你身上没病也没伤啊。”
张达也不是讲话会过脑子的,听到十一的问, 便忍着害怕将昨晚发生的事叽里咕噜给十一讲了一通,末了, 仍旧有些心有余悸:“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步县令没事吧?”
十一听张达讲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当听到张达说有“女子的哭声和鬼火闪过”之后,更是面色苍白,等回过神来,双手一把揪住了张达的衣领,质问道:“你就这么晕过去了?!我们郎君可是你上峰,还是我们杨府的郎君,他要是出了事,京里的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