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日敦巴日这话说的倒是叫昭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本以为这是个没教养的莽小子,却没想到竟然也有几分脑子。
说到底巴林公主非要给额日敦巴日争这个爵位,除了为了在巴林部争权中占个先机之外,亦有为自己儿子打算的心思。
额日敦巴日年纪虽小,但却是个勇武好斗的,巴林公主用心疼他的理由压了他两年没叫他去领兵,今年若是额日敦巴日成了亲,她就再没理由压着他了。
外人或许都以为色布腾英勇善战,必是身体康健,可巴林公主却知道色布腾身上的旧伤颇多,全靠每日服药支撑,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如今她的孩子们年纪都很小,若是让额日敦巴日得了战功,色布腾又支撑不住了,那这郡王的爵位说不定就会落在额日敦巴日的头上。
就算顺治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她的孩子也封爵,最多不过是个镇国公,要等到何时才能再得回郡王之位?
巴林公主看似是为了额日敦巴日谋划,实际上为的却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会为了陷害孔四贞,不顾额日敦巴日的身体想要给他下药,以为她本就没那么在乎。
额日敦巴日是莽撞,但不是真的没脑子,他醒来后听侍卫说了前因后果之后,立刻强撑着过来,当面推拒这仿若儿戏一般的封爵。
被戳破心思的巴林公主瞬间脸色涨红,她看向额日敦巴日的眼神终于不再是伪装的慈爱,而是变成了恶毒的怨念。
“若非我跟色布腾将你养大,你还不知是什么模样,如今你竟然敢这么与我说话?真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巴林公主恶狠狠的说道,“你说我手段卑劣,难道我不是为了给你求爵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自己争爵位,你有那个本事吗?如今你嘴里说的好听,到头来不还是惦记色布腾的爵位!”
额日敦巴日眼眶逐渐红了。
其实早有人对他说过巴林公主不是真心对他好的,可他却还是真心将这个嫂嫂视若额吉般尊敬,即便知道她不许他读书不许他领兵不怀好意,但只是为了那份关爱,他也愿意听话,安安分分的等着她对他放心的那一天。
可如今才明白,原来在她心里,他竟是如此的不堪。
“是我让嫂嫂烦心了,嫂嫂的养育之恩,额日敦巴日从不曾忘记,”
七尺男儿伤心时也难免落泪,“皇上,今日请您做个鉴证,我今生就算是战死沙场,也要自己拼出自己的爵位,无论何时,我决计不会要哥哥的爵位!”
额日敦巴日对着顺治磕了个头,“请您许我明日就离开围场,回巴林部整兵,无论是喀尔喀还是卫拉特,额日敦巴日誓死请战!”
他当着顺治的面彻底绝了自己继承色布腾爵位的可能,叫巴林公主安了心,却直接请战,竟是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了。
大好男儿铁骨铮铮,就算他未曾被好生教养,骨子里却依旧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坚韧,叫人不免为之动容。
“朕知道你的心意了,只是你如今身上有伤,还是先养好身体,”
顺治缓和了语气,“你想从军上战场,朕可以应你,但不能如此莽撞,还得在军中锻炼两年再说。这样,朕给你找个师父教你读书识字,你想得战功,也不能只靠拼杀,须得好生读过兵法,将来才能有更大的成就。”
巴林公主听到顺治这么说,却急道:“巴林部不缺良师,皇上你又何必——”
“你放心,他既然在朕面前说了不要色布腾的爵位,朕就绝不会叫他言而无信,”
顺治打断了巴林公主的话,“从此你再也不用担心爵位旁落,也不用再费尽心思算计旁人了。至于你巴林部的良师,既然他们教不好额日敦巴日,就留着教你的儿子们吧。”
顺治再次看向额日敦巴日,说道:“额日敦巴日,朕问你,可愿意听朕的安排,好生跟着朕派去的师父学习?”
额日敦巴日磕头道:“臣愿意。”
顺治又道:“朕丑话说在前头,朕派去的必是严师,若你不服管教,他可不会顾忌你的身份,责罚起来绝不会手软。”
额日敦巴日挺胸道:“臣若有错,自当任凭师父管教,绝不敢不从!”
“好!”
顺治终于笑了,“既如此,你明日就不用跟着巴林部的人回去了,就留在围场听教。傅达礼,你过来。”
顺治对着自己的侍卫统领招了招手,“这是朕的侍卫统领,无论才学武功皆是上品,在围场期间,就先叫他教你,等朕再物色一个合适的,跟着你一起回去。”
额日敦巴日立刻对着傅达礼拱手拜道:“见过师父。”
傅达礼拱手还礼:“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台吉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