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戳了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我,被我一巴掌打掉了手。
“你好烦啊,要喝水自己倒。”
嘴里嘟哝了一句,将被子蒙住了整个脑袋。
清净了。
等我半梦半醒的时候,猛然间灌进了一股冷空气。
白兰叫我起来吃饭。
可能是病得太严重,我的大脑早已停止了思考,根本没觉得昨天仿佛病入膏肓的家伙一夜之间生龙活虎哪里不对。等到坐下的时候,嘴里已经被他塞进了第一口意面。
不是桔梗送的饭,是他自己做的。
白兰做饭的水平比我强的可能不是一点半点,平时基本都是他来处理我们两个人在超市采购的各种生鲜。即便是半成品熟食居多,起码白兰能把菜做出正常人的水准。
这时候我还挺庆幸他不是英国人。
所以他生病的时候只陪我吃了两天的外送和我亲自煮的面条加蛋,撑到第三天早上,我听到他打了个电话。
从此后一日三餐都有一个绿色头发画着眼线眼影的男人来给我们两个送饭。
其实吃了第一口我就忍不住想问白兰:“他是你刚从米其林挖来的厨师吗?”
“不是哦。”
他看上去还是不太有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牛肉。
“桔梗是我信任的下属。”
资本家眼里可能给下属的最大信任就是介入老板的生活,我看出来他确实挺享受这种给白兰跑腿做饭的工作。
这个绿毛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就是还得多做一份给我浪费。
其实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只是把我当空气,大概这种状况持续到了下半年,第二回白兰又犯病的时候,他一开门又看到了我。
这时候他面带笑意的表情已经慢慢褪去,眼神已经渐渐不善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每次两人见面,桔梗都像一个挑剔的婆婆,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种白兰被我照顾不周的不满。
不敢介入老板私人空间,但他每次送饭都会带一些多余的日用品,顺道对我的家居品味一顿贬低,廉价的时尚单品小垃圾摆件在他眼里简直不堪入目。
然后我当天极速下单了两箱三丽鸥玩具,摆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桔梗一进来就看到白兰抱着戴着海军帽的蓝色小企鹅在看电视。
冰箱被我贴满了玉桂狗,美式田园的公寓瞬间变成了儿童乐园。
桔梗的脸色终于变了,但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看,令人十分失望。
本以为他会用更加尖锐的语言阴阳怪气,始料未及的是他对我的态度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他下单了一箱美乐蒂。
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让我中午饭都食不下咽,让这个家伙的想法能够产生巨大转变的人怎么想都只有躺在床上吃退烧药的白兰。
“你和他说什么了?”
“奇怪的是茉莉酱吧,昨天桔梗居然问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唉。”
我能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只是在好奇桔梗到底会怎么做,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解释,直接回答道:“当然是女孩子。”
“……”
白兰放下了游戏手柄,对这个突然挑起的话题兴味盎然,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这一箱玩偶:“不过我觉得莉莉丝可能不太喜欢这个。”
我对这个男人跳脱的思维模式已经习惯了,甚至不想再对Lilith这个崭新的名词进行更深刻的探究,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那她喜欢什么?”
白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刚开封的棉花糖袋子,似乎是在发热的大脑里认真思索了半天。
他沉默了。
这种反常的状况在白兰身上并不多见,趁着他没有再说话,我忙着把这些三丽鸥全部收回了纸箱子里,最后居然也忘记了这回事。
毕竟我当时只想把桔梗的大脑拿出晃一晃听听是不是有水在响。
那几箱三丽鸥最后落到了铃兰的手上,她好像还挺开心的。
现在想想,在美国读书的这几年竟然是我回忆中难得的轻松时光,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活得会更快乐一点。
但人活着总会有一点目标,就像是白兰非要去探究世界的奥妙,我想起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剧本,距离这个故事的结局应该还有不到三天。
在很少见的情况下,我产生的并不是直觉,而是强烈的预感。
如果说白兰是一个全地图探索型玩家,我可能是一个偶尔查看攻略的剧情向游戏休闲玩家。
我并不能像艾莉亚或者尤尼那样看见一些未来的片段,大概是读档次数太多,直觉已经变成了一种对世界线写好的剧本的独特感知,每一次的选择都变得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