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想着,打算顺便沿着小鸟说的气息去找。
小鸟却不见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想小鸟应该是去觅食了,或者是去找兔子精玩。过两个时辰回家后,小鸟玩够了就会来找她玩了。
她摸索了好些方向,飞上山谷,在悬崖边的核桃树上站着四处眺望。
桑诺怀里抱着小水球,小水球里是后山所有的梨花花瓣。
她嘴角是笑。期待的,轻松的笑意。
桑诺甚至喜欢哼小曲儿。
就在她哼着小曲儿,抛着小水球玩的时候,她终于在树上张望到了阿九。
在远处的小山丘。
一身粗布麻衣的阿九,一身纱裙的扶鸱郂。
相拥在一起。
他的手甚至放在扶鸱郂的后背,那么用力地……
抱着她?
站在核桃树上的桑诺眼神迷茫,眨了眨眼,慌乱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又怕是幻术,咬破舌尖以纯狐之术重新看去。
扶鸱郂的头,靠在了阿九的肩膀。
他们那么亲密,亲密的让桑诺心猛地一疼。
桑诺第一次知道,原来只是看着两个人的相拥,都比被刀刺得千疮百孔还要疼。
核桃树上的小青果一颗一颗砸落,顺着悬崖落下山涧。
小狐狸抱着核桃果儿躺在浅溪里,在暴雨中睡到深夜。
月光倒映在溪流里,碎碎的,粼粼的,小狐狸躺在水中,小小的,孤寂的。
那天夜里阿九没有回来。
桑诺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岸边河石上,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
天亮了,辰时。
雨还没停。
阿九撑着一把伞终于来找她了。
桑诺已经快忘了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她在雨中,睫毛上都是凝结的水珠儿,沉重地压着她的眼皮。
她几乎睁不开眼,却在暴雨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阿九从乱石岸一步步朝她走来。
伞挡在了她的头顶。
他似乎有些诧异桑诺浑身的湿漉漉。
却只是以为她早晨无聊早早跑出来玩,单手将她抱起,给她撑着伞说,回去,他买了好吃的烤鸡。
桑诺不想吃烤鸡,不想见他。
但是那时候的她什么都做不到,低着头埋在阿九的怀里,酸涩和苦闷,从心脏蔓延开,席卷了她的全身。
再之后……
他为了扶鸱郂,要她的心脏。
现在和她说,他当初回到胥离山悔恨不已,几欲殉情。
笑话,加害者说给她这个丢了心脏的人听,她能信?
又要摆出一副被狠狠伤害了的样子,那他当初逼着她剖心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桑诺不懂也不想懂。
受伤的是她,丢了心脏的是她,失去相伴三年恩爱丈夫的也是她。
在什么都失去后,躲在雪域里冬眠多年保存最后一丝生机的也是她。
桑诺经历了足足百年的痛苦,为什么掌门只说谢落秋当初过的有多不好,为什么也不曾问一句,你过的又如何?
桑诺将整整一酒囊的酒如数饮尽,起身。
她不想要不需要的答案。
都没有意义。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不需要什么。
桑诺回眸看了眼洞府。
洞府里灵气还很乱。
谢落秋今日走火入魔,全靠掌门等高阶修士强行给他疏导。
一步渡劫,半步成魔。
他想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桑诺淡淡地收回视线。
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阻挡不了她。
桑诺离开了悬丝境。
如意坊桑果的身份,只剩下一个冉酌怀。桑诺却懒得用桑果的身份,直接写了一封信给冉酌怀,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让冉酌怀跟着受苦了。为了对他表示歉意,桑诺还附赠了一块玄晶石。
这般大方的行为看得菌子连连啧声。
“你还真大方。给他那么多好东西。”
玄晶石可不同于灵石,是个稀罕的宝贝。桑诺一共给了冉酌怀两枚,这两枚对庆国七殿下来说都是绝对值钱的宝贝了。
桑诺嗯了一声。
她其实不是给冉酌怀大方。冉酌怀给了她魂骨,她得好好把这个人维系着。
人皇血脉啊。
指不定以后还有要求着他的时候呢。
到时候别说是几枚玄晶石,可能……付出什么都难以换。
宗门大比陆陆续续了一个月,桑诺之后的日子大半都在小院中,偶尔幻化一个身份出去,在修为不俗的年轻弟子里混一点魂骨当储备粮。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小院里的竹椅上一躺,摇着扇子优哉游哉地听几个小崽子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