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是打算要把这孩子卖去南班子的,作为最高等级的青楼,南班子的女人有着卖艺不卖身的特权,虽然都是妓子,但南班子的书寓的日子显然要好过很多。
但是谁叫这孩子长得好呢?隔壁下处的鸨母愿意比南班子多出一十文钱,于是,男人就把这孩子卖给了下处的人。
在女儿的哭喊声中,男人高高兴兴的拿着这份钱,买到了他期盼已久的大|烟。
但这一份银钱,终究还是不足以支撑他流水一般的花销,没过多久,男人就把卖女儿的钱挥霍一空。
于是,他把屋里的床和家具卖了,自己睡在地上。
不久后,他又把屋子给卖了,自己睡到的城墙根脚下。
在凛冽的寒风中,男人艰难的抱着自己的手臂,努力的捂搓着。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他的瘾犯了。
观众们震惊的看着他全身哆嗦着,手脚抽搐着,下巴无力咬合,嘴角流出涎水。
观众依稀从他两片唇瓣的艰难的一张一合中,读出了他的话——
“给我……救我……我要烟啊……”
哪怕是生命垂危的时候,他的心里惦记着的也只有这个。
观众无不胆寒。
在一片寒风之中,在无声的挣扎与痛苦之中,男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临死前,他的一生如走马观花般出现在他的眼前。
少年时候的他是十里八乡都称赞的老实小伙,娶了隔壁村秀才公的女儿,夫妻两个恩恩爱爱,是出了名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有一双乖巧听话的儿女,有一个贤惠美貌的妻子……
男人半阖着眼睛,思维混沌。
他的儿女和妻子呢?怎么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啊,对了。
他的儿子被他打死了,他的妻子吊死了,他的女儿被他卖进了下处班子,沦为了别人眼中下九流的幺一。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男人突然回光返照一样的瞪大了眼睛,他努力的转过了头,正好和镜头对上了。
男人咧嘴笑了笑,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最终,只有眼角的两行眼泪证明了他那发自内心的悔恨。
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观众们的心里有点毛毛的——主要是那双死死盯着他们的眼睛真的很吓人。
而男人的故事,也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个人太常见了,也太平凡了,平凡得像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他的故事给人带来的感触也大,让人忍不住自问——
一个小康之家出来的人,尚且要走到这样家破人亡的地步,那他们呢?
他们能够挡住这阿芙蓉的诱惑吗?
每个观众都在自问,但每个人都没办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说他们本性老实,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残忍之事?
这个男人曾经也是个腼腆老实的青年啊。
说他们家里没钱,压根儿买不起这样的贵重药材?
这个男人后头也没钱了,不还是去借了印子钱吗?
思来想去,能够想到的最优解是从一开始就不碰这个东西。
胆战心惊之下,观众们纷纷把自己的家里人招呼了过来,殷殷叮嘱。
对着不懂事的孩子,他们更是厉声道:“听主播说了吗?这个叫阿芙蓉的东西,比山里吃人的大虫还要可怕,你要是敢碰它,立时三刻就叫你见不着爹娘,只能躺进棺材板里头。”
这样类似的言语在各个位面的土地上传播着。
阿芙蓉成功取代了拍花子,成为了孩子和大人口中避之不及的存在。
孩子们有的被吓哭了,有的则是郑重的点头保证。
……
而作为一个差点吸上这玩意儿的人,九阿哥这会儿虽然坚强的没哭,但他也已经吓得不行了,别说是握着酒杯的那只手了,他整个人都在抖,一边抖一边咬牙切齿:“那帮佛郎机人是想爷死吗?!”
大概是因为刚才见到的那个案例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哪怕九阿哥这些年在外行走办差,已经见过了大世面,这会儿依旧气到发抖,甚至直接喊破了音。
在这恐怖的故事的影响下,他仿佛在瞬间打通了任督一脉。
那件事情曾经被他遗忘在了记忆的某一个角落里,现在已经被他彻底的翻了出来,那个商人来送药的时候的每一个神情,他都能够清清楚楚的回忆起来,他越想越怀疑,越想越惊恐——那帮人该不会是想着拿这玩意控制住他,然后源源不断的从他手中获得好处吧?!
很可能啊!
京城里的生意,三成被他垄断,剩下的基本都和他有点关系,要是他都被控制住了,那么,那些人岂不是能一点一点的吞掉他的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