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虑咬牙切齿:“他们凭什么?!”
灾祸大抵便是因此,早早就埋下了根。
“后来……”吴虑有些恍惚地道,“后来我父被擢升危阁阁主,地位堪与内阁大臣并肩。”
吴攸换了身更加华贵显赫的朝服,可走进大殿,仍旧是被众人鄙夷的存在。
吴虑晃了晃头,似乎是失血过多,令他有些眩晕:“我不记得了,是从哪一年,我父开始背着我做事?我想为他出一份力,他却说,不行。他做的事太危险,一旦出错,死路一条。他不想让我沾手这么危险的事。”
“再后来……”吴虑有些哽咽,“就是夺嫡的最后一年。我父某日深夜回府,面色惨白,我将他刚扶上床,他就再也没了起来的力气。”
“他告诉我,他失败了。没法走完最后的路,没能来得及替我争一个真正‘无忧无虑’的未来。”
“他说,他活了这么多年,其实从未在乎过别人的眼光。因为他看得很透——看得起看不起能从一个人的身上割下肉来吗?不能。”
“但是权力能。”
“皇帝老儿的一句话能。”
“他在泰帝身边侍奉,见过有人一朝得泰帝青睐,官拜侍郎,也见过有王亲国戚因为惹泰帝不喜,被毫无尊严地从高位上拖下来,早晨还风光无限,傍晚便成了一具棺材。”
“危阁阁主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比,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踩在头顶上,他的命,我的命,就都不是自己的。”
“而他,不愿再从皇帝的手缝里乞讨活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吴虑抬起头,眼神阴毒:“所以他开始用蛊。”
最初是为了铲除政敌,再后来,他陆续给几乎所有排得上号的皇子皇女都下了蛊。
吴虑咬着牙,瞪着顾长雪的眼里几乎淬出毒:“义父算无遗漏,怎么就偏偏漏了你们俩?!锦礁楼那晚,我点了能让蛊虫狂暴的香,你们本该惨死在里面!可你们却活着走了出来……”
“……”顾长雪垂着眼睑,眼珠微动。
这问题,他也挺想知道的。
小皇帝暂且不提,颜王体内没蛊是真的说不通。
方济之说,颜王百毒不侵;锦礁楼那晚,又可知颜王不惧蛊虫。既然如此,颜王为何每逢仲夏夜便会犯病,热血沸腾、失去记忆?
总不能真特么的是什么ABO吧。
顾长雪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抬起头,眼神在无意识间扫过颜王,略微一顿。
说实话,ABO硬安在这人身上倒真有点有趣。尤其是他之前忽悠颜王时,说的是“你是Omega”……
但凡想想在颜王前面加个Omega的词缀,顾长雪就没忍住哼笑了一声。
颜王循声望来:“陛下看到臣竟如此愉悦?”
顾长雪脸上的笑意未敛,手背懒懒地撑着下颌:“确实有点。”
颜王:“……”
感觉不像好事。
两个八百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睛对视,旁边的吴虑看着看着又要炸了:“龌龊的断——”
顾长雪有意无意晃动了下瓷瓶,提醒了吴虑如今他的处境。
“……”吴虑只能将气憋下来。
这么一打岔,先前兴起的情绪统统都松散了,吴虑硬邦邦地道:“义父那晚身受蛊毒反噬,那口气没能吊住多久。他只匆匆跟我说了密室与蛊书的位置,防止我未来意外找到后,不知厉害,学了蛊术。”
“他在最后反复叮嘱我的,也不是继承他的大业,更不是替他复仇,而是让我发誓绝不能学蛊,步上他的老路。”
思及那一晚,义父是如何抓着自己的衣袖,反复要他保证不碰蛊毒,只求安度余生的,吴虑的眼中就又湿润起来。他声音微颤:“我父待我至此……你们说,我能不报答这如山恩情吗?!”
“嗯,”颜王的语调是显而易见的心不在焉,他盯着顾长雪,“但我现在更想知道陛下方才在笑什么?”
顾长雪眼皮都懒得抬:“君心难测,颜王还是早日习惯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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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虑:“……”
吴虑:“…………”
这人下一秒就暴怒了,玄银卫及时上前,冲他嘴里塞了粒小药丸,掐着下巴不让吐出,过一会,人才安静下来。
顾长雪撩起眼皮,责难地看了颜王一眼:“怎可故意激怒犯人,打断审问?”
颜王坐在案牍后,直直望来:“难道不是陛下先看着臣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