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永帝登基以后什么正事不干,光顾着想尽办法攥取永生了。这位公主能被赐封号为“永寿”,足以说明她爹对她寄予了多么殷切的期望。
“公主虽然体弱多病,但有陛下拿人祭替她续命,照理来说不该香消玉殒才对。可几日前,她在府中赏花时忽然倒下,太医赶到时,身体都已经凉了。”
顾长雪压住嗤笑,淡淡道:“以人祭续命到底有违天理,遭到反噬并不奇怪。”
副领军愣了一下,没想到叶星嘴里居然也能说出人话。但他只走神了这么一瞬,立马又拉回注意力,苦笑着道:“但好巧不巧的是,公主数月前才看上了今年的状元郎,点为驸马。再过半月,便该是大婚之日。陛下疑心是驸马抗旨,不愿与公主成婚,所以才设法害了公主……”
顾长雪听得忍不住揉了下额头:“可有证据?”
副领军哂笑一声:“大人说笑了。陛下处置人,何须凭证?”
“尤其是那位状元郎原本便与一世家女子情投意合,早有婚约,当时接到赐婚的圣旨时便想拒绝,闹出好大一场乱子。”
“这次东窗事发,陛下直接将那状元郎和世家女子的九族一并打入牢狱,说是……要将他们充作人祭,给公主陪葬。”
副领军顿了顿,看在自己还得在叶星手底下讨生活的份上,还是多嘴了一句:“因为这件事,陛下近来心情糟糕得很。督查大人若想同陛下说这阴煞之地的事,还需小心婉转些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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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河距离京都其实并不遥远。叶星抓人安排了个环形的路线,北河算是最后几站,本就在回京的路上。众人一路急赶,总算在宵禁前进了京都。
顾长雪估算了下时间,觉得这会儿永帝早该睡了,就算求见也不可能见到。索性便领着队伍想回观星司休息一晚,隔日再面见圣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想到走到半途,队伍却忽然被拦住。
正闭目冥思的顾长雪蹙了下眉,睁开眼撩起纱帘往外看,就见一道肥胖的身影堵在路中间,笑呵呵地拢着手中拂尘的白尾:“见过督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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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打扮得格外古怪,明明穿着一身太监服,却没戴太监的冠帽,大喇喇地露出一颗秃头,头顶上还烙着几枚戒疤。
顾长雪的目光在那和尚不像和尚,太监不像太监的家伙头顶停留了半晌,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我才刚进城,国师大人便算得我回京了?可惜天色已晚,马上便是宵禁,国师若有什么事,还是等明日再谈吧。”
穿太监服烙假戒疤的假和尚,也就国师手底下才会有这种为了讨好永帝如此不要脸的人。
他收回撩起帘子的手,重新靠回厢壁:“接着走。”
“且慢。”那假和尚没打算让开,依旧笑眯眯地道,“不是国师有事,是陛下想见督查。”
“……”这么晚,那老昏君不睡他的养生觉,怎么会想起见他?顾长雪摩挲着怀表的手指动作微顿。
还是国师的人跑来拦他的车队……难道他在北河放走童男童女的事已被国师察觉,对方早一步跑来上眼药了?
“督查……”副领军有些不安地低声唤了句。
“无妨。”顾长雪收起怀表,“既然是陛下召见,那便不能推卸。我随这位……”
“庆轩公公。”那胖子居然还真能神情自若地接过顾长雪的话,叫出这个名字。
顾长雪无语地牵了下嘴角:“随这位庆轩公公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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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倒霉的手下们被无故牵连,顾长雪随意几句便将他们打发回了观星司。庆轩公公跳上车辇,亲自驾车,一路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督查大人可要顺路买些吃食填填肚子?”庆轩公公沿途还不忘乐呵呵地向顾长雪搭话,“等进了宫,可未必能再吃到东西了。”
顾长雪瞥了车帘一眼,听出这人“这估计是你最后一顿断头饭”的言下之意,但又懒得搭理。
偏偏庆轩公公颇为“热心”,就算顾长雪一声不吭,他依旧坚持攀谈:“督查大人这些时日不在京都,可能还不知道近来发生了什么事。”
“燕北又抓到了好一批僧道。据说早在十三年前,陛下下旨让天下的修行人皆入观星司受职为官,替他谋求长生之法时,那群胆敢抗旨不尊的家伙便已扮作便衣,四处潜逃。”
“逃又有何用?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苟活了十三年,还不是被抓了?三天前送上断头台,一刀便毙了命。叫我说,这种糊涂到胆敢和陛下对着干的人,死了也是自找的。督查大人,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