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雪无声拍开无恙魔君的手:“那你就没觉得——”
古怪?
最后一个词还没说完,元无忘的圆脑袋幽怨地探了过来,满眼都是对两人“不务正业”的谴责。
“……”无恙魔君顶着张八风不动的冷脸神态淡然地收回手,也没有对旁人解释的打算,只看向仍在述说的沈长老。
“……凌寒再度转世成魔君时,世间八阶以上的修士都已被掳掠得所剩无几。就算有,也被各大宗门藏得严严实实。所以,他后来掳掠的目标也囊括了六阶空啼境和七阶七星境的修士,甚至因为能达到标准、可供试错的活体不够,许久未对剑宗和佛宗下手,说是总得养一养,不能竭泽而渔。”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一个月前,我们忽然发觉,神魂上的师徒契凭空消失了。”
“……”顾长雪无声地瞥了无恙魔君一眼。
一个月前,恰是颜无恙顶替无名的时间节点。
“凭空消失?”紫草愣了须臾,蓦然生出几分欣喜,“凌寒不可能主动解除与你们的师徒契,会不会是他出事了?”
紫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些时日甚少听闻永乐海有什么异动,各宗都在怀疑永乐海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大阴谋。会不会……他们并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而是魔君陨落,永乐海不敢让各宗知晓,招致反扑,所以才偃旗息鼓,如此安分?”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沈长老点着头道,“谨慎起见,我们还特地去找了他的魂灯,他的魂灯也灭了。”
“乌巡当即便想将真相告知于你,并把银针中温养千年的神魂放出来,可梅生却说,还是得再稳妥些。”
“于是,我们又设法潜入永乐海。恰好遇上永乐海内乱,各大魔族君主结党逼宫,无名魔君仅凭一具机关傀儡便杀得松籁宫前尸山血海……这战斗甚至还不是缠斗,没打上什么三天三夜,就只是一刹那……”
他们甚至还未反应过来,那道雪色的身影已经转身走回松籁宫。
两步之后,所有叛乱者无声倒下。
“……”紫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找回逻辑,“可他的魂灯灭了——”
“这悬壶本就是他造出的法器,他想切断自己同魂灯的联系,还不是随心所欲?”沈长老摇了摇头道,“所以前些时日,宫商羽在杏林接连突破至百花杀境界,我们担心凌寒会再度要求我们将人抓去供他试错,才让你元师弟赶紧将宫商羽送去剑宗。至于你元师弟……”
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惭愧怍:“其实,当初看到你带着一个剑宗进宗,我们出于做贼心虚,第一时间便联想起‘凌寒是剑修’的谎言。再加上元无忘又说自己虽失了忆,但隐约有印象是要去查一件天下攸关的要事,我们总担心放他在别处,他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勘破真相,这才硬要将他留下……唉,其实这决定做得没什么道理,说来说去,都是做贼心虚罢了。”
有句老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好比他们当初撒下凌寒乃是以剑飞升的谎,为的是让人猜不到“师徒契是凌寒造出的邪法”,防止大家进一步联想到“师徒契是凌寒所创,那凌寒是否给药宗三老下过师徒契?师徒契在永乐海如此流传,药宗三老又是否与永乐海有牵连?”
其实,这都是做贼心虚的人才会胡思乱想、草木皆兵的事。假如不撒这样的谎言,有几个人能猜到师徒契与凌寒有关?又有谁会在意药宗飞升的一个普通仙师?
“原本,我想让无忘也留在药宗。不论怎么说,如今他也算是宗内修为最高的那一个,可看看他的年纪……罢了。”沈长老摇头,“迫于师徒契不得不捉人,和出于私心拖人下水,可是两种概念。”
“这天塌下来,本就该是我们这些长辈顶着。要死守药宗,也该是我们这些已经活够本的老家伙先死。哪有让他一个毛头小子顶上的道理?更何况,他会留在药宗,本也是我们私心所致,我们已然够对不起他的了。”
沈长老看向紫草:“我们只是后悔啊,太早将银针传给了你。银针中的神魂一日不放出,便得温养一日。就算有我三人合力,想要稳住银针中的神魂,也得消耗大量的修为,致使境界倒退。让你长时间离开药宗,去剑宗避难,只怕凌寒还没找上门,你就要被这些神魂拖垮了。”
“……难怪……难怪你们总不同意我独自离宗太久,每次回宗又催着要给我传功……我——”紫草喃喃到一半,声调猛地一拔,险险咽回不那么温雅的粗话,“剑君,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