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雪看了眼身边的石碑,“和帝听信了?”
“是啊。”长帝讥讽地低笑了一声,“朕的这位老祖宗,疑心病可严重得很。他想要培养修仙的人才,根本不是为了镇邦守国,而是为了培养出一群能替他办事的走狗。”
“听军官这么一说,他自然下了封口令,那二十七名被判为‘并不堪用’的人才一夜之间被喂了毒药,统统丢进了专门培养暗卫的行宫后的暗涧里。”
“那……为何唯独这个人的碑造这么大?”宫商羽抬头望着比他还高的石碑,“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长帝也望向石碑:“毒杀后丢进暗涧,乃是处理不合格的暗卫的手段。和帝听说之后大怒,说那些人天生与寻常人不同,倘若剧毒也杀不死他们呢?丢进暗涧里,岂不是给他们留了条活路。”
“负责处理这些人的军官连夜带兵打捞尸体,最终只打捞上来二十六具,唯有这人的尸体下落不明。虽说军官保证那毒乃是仙界遗物,即便是修仙之人,吃了也照死不误,和帝还是不放心,甚至因此生了心病。”
“他从搜罗来的仙家秘术中寻出了这镇压之法,将那二十六具尸首都镇于石碑之下,又造了这四方碑镇压那个失踪之人的生辰八字与失踪的时间……据那秘术记载,此碑阵可镇压气运,碑石越沉重,拘束石碑的铁链越多,此人的气运就越差。气运差了,自然就不用担心此人未来能有什么大出息。没有大出息,自然也就不会有能力来找他复仇。”
“……”顾长雪蹙眉片刻,看向走回来的无恙魔君,【你方才去看碑文,看出什么来了?】
无恙魔君瞥了眼顾长雪,在最大的那块石碑边止住脚步,同样传音回复:【先前我同你说过,我在林家院落里见过林家人给林三木立的碑。碑上刻着林三木被买走的年份,是祈和二十四年。】
顾长雪将目光扫向石碑:【这石碑上刻的死时……也是祈和二十四年。你的意思是,林三木很有可能就是被和帝搜罗来的第二批良才,被喂毒后未死,只是聋了耳朵,侥幸被佛宗的僧老捡走,成了如今的佛子?】
【林三木身上流有魔族血脉,那毒的确未必能毒死他。】无恙魔君微微颔首,看向长帝:“你方才说,即便我们不来,你也准备同宫商羽谈这石碑的事。为何?”
“因为朕觉得奇怪啊。”长帝轻声说,“同样都是送良才,同样都是借用了外力堆砌境界,为何交给宗主的这些少年全都好好地活着回来了,可当初送去仙宗的百来名少年,却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他们是真的死于雷劫,还是被充做他用了?”
顾长雪同样也想着这个问题。
尤其是他知晓李白衣过往就曾试图拿长帝送来的那群少年做祭品,以提升自己的修为。很难说其他仙宗门派里有没有同样野心勃勃又不拘手段的人,戮害了当年的那百名少年。
无恙魔君道:“与和帝合作的是哪个宗门?”
“这朕就不清楚了。”长帝又看了眼石碑,轻轻拂去碑面上的露水,“不过,和帝生前因为心病,曾留下过不少手书,就封在这秋水山庄的禁室里。朕早就想看了,只是禁室外设了限制,朕不曾修习仙法,不知该如何开启,所以今日才特地邀了宫师父来秋水山庄,原是想请宫师父帮朕两个忙的。”
“两个忙?”宫商羽有些疑惑,“一个是开禁制,还有一个呢?”
长帝轻轻叹了口气:“朕想解了这碑阵啊。”
他出身卑贱,母亲乃是这秋水山庄的婢女。先帝醉酒后宠信了他娘亲,此后便没再来过这个布着碑阵、一看就很晦气的山庄,连带着也不喜欢他,甚至将他这个皇子直接丢在这晦气的山庄里不愿接回宫。
“朕自幼在这秋水山庄中长大,每日被踩高捧低的仆从欺压时,便会来这碑阵中躲一躲。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朕的避风港,碑下的这些人,虽不曾谋面,也不知名姓,对朕而言却像是庇佑了朕度过整个童年的叔伯。朕不愿这石碑继续压着他们,可又不知开解之法……”
顾长雪与无恙魔君无声对视了一眼:“陛下若是愿意,我可以请佛子来解此阵,超度亡魂。”
如果长帝没有说错,那这块最大的石碑所镇压的正是佛子的气运。
以佛子被石碑铁链压身还臻至百花杀的天资……也不知解了阵后,佛子能否直接突破百花杀的境界,成为千年来飞升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