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魔君搁下添水的茶壶:“线索到这里就断了。那些贵人是谁?在那之后,林三来遇到了什么?这些都未查到。你呢?你去苦海,查到了什么?”
顾长雪睨了无恙魔君一眼,起身走出寝卧。
“你做什么?”无恙魔君蹙起眉。
“取契。”顾长雪进闭关之处翻了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纸出来,“下山前,我答应了佛子守密。但对你?我觉得保密才会酿成更大的麻烦。”
想想过往那些经历,什么“不愿对爱人隐瞒”的情谊都比不上“这家伙难缠至极”的糟心。
顾长雪回想在《死城》的最后一晚,他被某人利用凤凰玉戳穿谎言时的场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神情变得有些没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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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回寝卧,将誓契推至无恙魔君面前:“写吧。接下来我同你说的话,你不会以任何方式泄露出去,也不会借此行任何恶事。这样,也算我没有完全违背佛子的嘱托了。”
“……为什么?”无恙魔君盯着面前的誓契,片刻后抬起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顾长雪的错觉,无恙魔君眼底流溢的银辉似乎比平日更盛些许:“你是魔尊,杀人无数,为何要替那佛宗的佛子守密?何必在意佛子的嘱托?还有……你与我之间有师徒契,想让我保密,命令就是,为何还要立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乐意。”顾长雪拂袖坐回床边,“你还想不想知道?想知道,就立契。”
“……”无恙魔君眉宇紧皱地看着他,良久后才垂下视线,提笔立下守密的誓契。
收笔的瞬间,淡黄的契纸化作两道金光,一道入了无恙魔君的心口,另一道绕上顾长雪的手腕。
顾长雪看着金光没入皮肤,才开口将佛子所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最后又补了一句:“也别问我为何会在衣袍上画这佛纹,我不会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
顾长雪轻啧了一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有。”无恙魔君顿了片刻,从袖中取出一颗云白的灵珠,“复述或许会有偏差,也可能会有遗漏。不如直接看来得精细。这法宝能窥伺持有者过往的一段记忆,师尊可愿让我细观一番当时的场景?”
“……”顾长雪嘴角微微一抽。
上回去藏宝库,他可没翻到这宝珠。这样的东西怕是不好找,难怪前几次他同无恙魔君交换情报时,对方很好说话的样子,原来在等着它呢。
无恙魔君:“这法宝只能用一回——”
“可以。”顾长雪打断无恙魔君后续的话。
有些人的疑心病是治不好的,不过现在想来,这也未必算“病”。
毕竟,倘若不是他穿成了白衣剑君、穿成了景帝,面前这人的严谨显然能扼杀不少阴谋计划。撇除对立的立场,这或许不该叫疑心病,而是思虑周全。
——就是这周全要是能不冲着他就好了。
顾长雪伸手触及珠壁,只觉眼前一晃,周围的场景便换了一副模样。不过,或许是因为这只是回忆,所有的人与物都有些朦胧,只有声音清晰入耳。
他抱着手臂等待无恙魔君将佛子的话听完,正想示意对方已经结束了,眼前又是一晃。
这一次的场景更模糊了几分,只能勉强看出这似乎是在某条河边。
记忆的主人明显是个孩子,整个场景的视角都格外的低。
“三……四……”
小孩手上拿着一根木棍,正对照着旁边摊开的书,试图在泥地上照样写出书上的字。
他抿着唇,原本板结的土地已被刮得松散,木棍秃了半边皮,他却依旧写不出半个整字来。
“四……”小孩垂下了手,小声喃喃,“到底四长什么样?为什么其他人认字都那么轻松?我……是我太笨吗?”
“这是什么?法器?”无恙魔君的声音在顾长雪耳边响起,“为什么书上的……符号,在动?”
他走到顾长雪身侧,看着书和地上的字,补了句解释:“灵珠发动后,可窥见共计一炷香的时间。因是只能用一回的,所以也没什么主动停下的法子。”
“……”顾长雪盯着那些在书本上像系统紊乱一样迅速滚动的符号看了会,片刻后哼笑了一声,睨向某个明摆着是算准了时间,想多窥伺点无名魔尊过往的家伙,“书上的字并不会动。”
这是他的记忆,他的视角。课本上的字,只是在他眼中是这个模样。
小孩还在费劲地鬼画符,书上的字符仍在不停歇地无序滚动着,偶尔还会出现缺失与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