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王:“……”
“……”这一回大家都不敢笑了,统统都绷紧了脸。
方才池羽喷笑,那笑的是砍柴翁只识大氅不识人,现在再笑,笑得可就是王爷倒霉了。
所有人都一脸肃然,目不斜视地跟在砍柴翁身后往目的地走。
唯有顾长雪不徐不缓地缀在队伍最后,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大氅封边的银貂毛,踱过颜王身畔时不轻不重地催了一句:“走啊。这么不机灵,小心王爷不要你。”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没了冷意,更显出几分狎昵的戏弄。像是一片绒羽,扫过耳畔,留下痒意。
“……”颜王在原地站了会,忽而失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了神情,面不改色地一迈长腿,几步便追上前方走得悠哉悠哉的顾长雪,抬手捻了下顾长雪后颈的衣领。
那一小片绒领原本贴着顾长雪的后颈,还沾染着肌肤的温度。捻上去时像是短暂地揪住了狐狸尾巴。
但他捻的时间不久,所以狐狸也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含疑问。
颜王微微挑眉:“还记不记得,你同那客栈老板说的是住店,不是打尖。”
不是打尖又怎么了?顾长雪皱着眉看他,还以为这人在说什么正事。
结果就听某人不急不缓地提醒道:“等大氅上的气息散了,你准备靠什么住店过夜?一晚上不呼吸么?方老不在此处,我手中也没有药囊。”
颜王的眼神划过来,眼底的寒墨悉数融成清浅笑意:“王爷……当真不要我?”
“……”“王爷”霎时顿住脚步,回想了一下那间客栈扑鼻的尸臭,脸顿时麻了。
顾长雪面无表情地想:大不了特么的风餐露宿。
·
砍柴翁当初看见雪的位置特别精巧,形容起来就是“快要登上山顶,但还差那么截距离”。
池羽木着脸看砍柴翁站在雪岩上比划方向,半晌挤出一句:“你这位置找得好啊。”
“人家砍柴,恨不能就在家门口有片林子,就近取材。你……”池羽忍了一会,没忍住,“你走这么远的路也就算了,你还爬山??”
谁家砍柴还爬到山顶上砍的?!
这也就算了,池羽猛然支棱出手,使劲比划那一截剩余的登山路:“你爬都爬了,就差这么一小截,你为什么不爬到顶啊??”
这个位置太尴尬了。站在山岩上的确能看到群山中有某处下雪了,也能比划出方向,但具体是哪座山?对不起,还有一截山包遮着眼呢,说不出来。
“那会儿不是还身强力壮吗……”砍柴翁缩着肩膀小声嘟哝,“恰好这地儿又隐蔽,刚好方便草民……咳,方便草民偶尔幽会情人……”
“……”你他娘的还挺风流!池羽抓狂得想薅头。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感觉到了她的心情,雪龙盘亘的天际乍然响起一道雷。暴雨毫无征兆地砸下来,被雪风一卷,半途便结成了冰粒子。
原本纵上山巅眺望地形的司冰河也不得不折返回来:“原本下着雪,视野就不怎么清晰,现在再降冰雹……算了,我刚刚上去看了眼,这里的山和江南城外的那些小土坡可没有可比性。如果这冰雹不停,就只能人进山里一寸一寸地趟一遍,即便我和颜王一同搜寻,也需要不少时间。今日天色已晚,还是先回客栈,我们熬夜拓些堪舆图,明早再出发。”
有堪舆图的确会方便许多,众人没什么意见地原路折返。
唯有顾长雪冷着一张脸,看似沉着冷静地在原地杵了两秒钟,内心有些苦大仇深。
不想回客栈。
但外面砸着冰雹,风餐露宿是不可能了,他没有受虐的癖好。
颜王于蒙蒙雪雾中撑着柳骨伞缓步而来,替他遮住坠珠斜雪,又微微倾下首:“想清楚了?要不要我?”
“……”顾长雪吊着眼睛不爽地睨他,哼了一声。
颜王觉得好笑:“哼是什么意思?”
“今晚宣你侍寝。”顾长雪冷静着一张脸,硬是将示弱的话说得居高临下,“你侍不侍?”
“……”颜王盯着他看了会,蓦然一笑。
顾长雪皱起眉头,还没问“你笑屁”,头顶的柳骨伞忽而一倾,朱红的伞面阻隔住前方队伍的视线。
四面风雪皑皑,又有朱伞阻隔,像是在这片敞开的天地间辟出了隐秘的一隅。
他们吻得安静又难耐,顾长雪乍起的一身反骨渐渐温顺下去,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抬手覆上颜王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