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这位副将的名字叫做扎木,和西夷国那位最年轻的皇子就差一个字,年龄也完全一样。在照面的第一眼,他就确认那就是西夷国的小皇子,多半是被大将带来刷军功的。
“……”苏岩的心脏狂跳起来。
扎木不知何时褪掉了身上的盔甲,换了套中原人的衣物,混杂在那些抱着头哆嗦的老油条们中并不显眼,无比顺畅便走到了顾长雪身后。
他的袖中无声地滑出一柄匕首。
这一仗已经败了。五万精锐倾巢而出,能回去的恐怕只有亡魂。
这损失对西夷国来说岂止是伤筋动骨,简直是剜心挖骨,将来二十来年都未必能振作的起来。
而大顾却有两柄如此骇人的利刃。
他必须要想办法让大顾乱起来,才能给自己的国度争取到休养生息、东山再次的机会。
扎木想着,手上猛然发力,一把将顾长雪从骆驼上拖了下来:“不准动!都不准动!”
“啊!!”
“陛下!!有刺客——”
“救驾!!快救驾!”
那些老油条们乱成一团,在场的玄银卫们也慌了一下,可很快就发觉老对手们的不对劲。
九天们真正想救人时有多疯,他们当初在密林是亲身体验过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单是喊喊威胁,脚下动都不动。
刀抵着喉咙怎么了?九天个个都是暗杀的高手,能怕这点威胁?
再一看小皇帝,他们顿时更木了。
小皇帝吓得腿软到直往地上瘫,手里攥着那柄总挂在腰间的匕首直抖:“你……你给朕把刀放下!不、不然朕就拿这刀弄死你!”
扎木原本紧绷的神经都被顾朝的小皇帝给哆嗦放松了,当即嗤笑了一声:“拿这刀弄死我?且不论你那手能不能拿得稳刀吧,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刀是假的,根本杀不死人。”
扎木甚至有了闲心饶有兴致地把小皇帝掉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陛下不知道吗?送您这刀的大臣,跟咱们西夷关系亲密得很,这刀就是从我们西夷这儿讨的。”
小皇帝慌得眼睫泛湿:“什、什么?你们在京都也安插了人手!那、那难道西域的死城也是你们的阴谋?”
“什么死城。”扎木抬头冲着苏岩招呼了一声,“别傻站着了,你们大顾的皇帝在我手上,刀就顶着脖子,还怕他们动手么?你先说说死城怎么回事。”
他在营寨里也听那些落草为寇的官吏们谈及过,早就想闹清楚了。
苏岩皱了下眉头,并不敢轻易放松对颜王的警惕,只嘴上回道:“我怎么知道。那玩意儿是在我上任几年后出现的,如果不是那鬼东西,我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他看向红衣大炮的残片,格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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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大炮可都是他费尽心思讨来的。为了能得到它们,这些年他不断支使沙匪假扮魔教余孽四处肆虐,他再率军跑去围剿,兢兢业业演了这么多年的戏,一台一台地问朝廷要,才攒下这么多。
小皇帝像是愣住了:“什、什么意思?这、这死城不是苏大人造成的?”
苏岩皱眉:“我有病?在自己的辖区搞这些东西?”
扎木觉得苏岩有点凶,万一把这个看起来废得不行的小皇帝给吓哭了呢?他可不想劫持着一个眼泪鼻涕直流的男人回西夷:“你别——”
顾长雪:“啧。”
“??”扎木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可他转回视线再看小皇帝时,就发觉自己的确没听错,对方脸上那点怯弱已如融雪般眨眼间消失不见,取代而之的是烦躁不耐和一脸嫌恶。
烦躁不耐是因为顾长雪和颜王一直觉得——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直希望,能这么极力想掩盖死城、掩盖惊晓梦存在的人,就是排在吴攸之前的那位蛊书持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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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王先前所说的那句“整个西域中最不希望死城的存在暴露的人”,也隐含着这个意思。
可戏演到这份上,苏岩都说自己跟惊晓梦无关,讲出来的理由还能说得通……那吴攸之前的持有者到底是谁??
这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顾长雪越想越烦,偏偏扎木身上刺鼻的气味还拼命往他鼻子里钻,刺得他泪腺犯酸。
鬼知道这些西夷人多久才洗一次澡,身上又熏着一大堆香料的味道,顾长雪能演到现在没吐都算他敬业。
他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其实完全可以当场就把扎木捅个对穿,毕竟这匕首他当初能戴上身,自然是早早就被改造过,能正常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