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花给他哭懵了,连忙围过来绕着司冰河打转:“别哭呀小哥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担心我出事?你看我好好的,这个好心的叔叔带我来看大夫,大夫爷爷好厉害的,一下就把我治好了,还给我换了漂亮裙子。”
“别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司冰河捂着脸背对着小狸花,小狸花围着他打转,他也跟着打转,无地自容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听起来有点滑稽,但这种幼稚的举动又令他陡然多了几分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活力。
十四五岁本就该是青春莽撞,凭借一腔热血去做某件事的年纪。有时候会意气风发地享受成功,有时候也会因为失败而觉得丢脸,窘迫难当地把自己团起来不愿见人。
司冰河明明在这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却一直闷得像个快被生活的磨砺压垮的苦旅人,直到这一刻,那潭被封存的死水才动了动,透出几分鲜活气。
他重重抹了几把脸,像是觉得方才自己的举动有些丢人,强迫自己绷住脸,对顾长雪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假扮李守安,但你救了小狸花,我要谢谢你。”
他又去看方济之:“更要谢谢大夫——嗯?”
方济之掀了下眼皮:“干什么?我先说清楚,小狸花这样儿还不算完全治好,只是为她恢复了样貌,阻止蛊发。”
司冰河愣了一下,点点头:“我明白了,能这样已经很好——我刚刚是想问,大夫,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方济之古怪地看着司冰河嘀咕,“今天什么情况,一个两个都说见过我。”
一旁沉默许久的颜王终于忍不住:“到底什么情况?”
顾长雪看过来:“有些事回头再跟你说。刚刚我才知道,方老也失忆了。而且跟你一样,过往的记忆也是碎片化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成年人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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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雪指了一下:“就我目前所知,今年六月中旬,小狸花曾经单方面地在密林里见过司冰河,刚刚又看着方老说她似乎曾与方老见过面。”
“司冰河明明没见过小狸花,却对小狸花感觉格外熟悉,刚刚又说是不是和方老见过。”
“至于方老……”顾长雪扫过去。
方济之面无表情:“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忘得有点多,我对这两个谁都没印象。”
顾长雪又看向颜王。
颜王:“……”
方济之啧了一声,正想说以颜王闷葫芦的性格,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就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颜王动了动唇:“我对小狸花和司冰河都没有印象,但对方老感觉很熟悉。好像……相处过很久。”
方济之:“…………”
我??
——为什么又是我???
客栈里的气氛变得微妙,多角关系的各位当事人站在不同的方向,将视线投向同一个人。
被所有视线单向锁住的方济之僵在原地,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抖得脆弱无助,又像是在癫痫似的大骂什么狗屁情况。
顾长雪清清白白地站在这段多角关系之外,照理来说应该旁观者清,可他却也捋不出个头绪,只能道:“先坐下来再说吧。”
他转过头,对着唯一一个不怎么熟悉、可能比较难搞的司冰河多说了几句:“我的确身份有异,潜入匪帮是冲着查蛊和魔教余孽去的。我们的目的相同,并且我这边的人已经研制出了能扼制蛊情的解药,又救下了你所在意之人。看在这些的份上,能坐下谈谈吗?”
司冰河还没说话,颜王横着踏了一步,挺拔悍利的身躯将少年剑客挡了个严严实实:“你怎么回事?”
颜王皱着眉端详顾长雪的神色,确认自己看出的纵容和温和不是错觉,心底除了不明白顾长雪为何态度骤变,又莫名滋生出某种不太愉快的情绪。
这情绪驱使他屈指托了下小皇帝的下巴,正准备继续追问,对方却莫明其妙地僵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有失忆这么一档子事横在面前,顾长雪的心思还能放在冷静思考上,被颜王这么凑近一碰,他顿时又想起方济之说的那些话,心头横生出几分不自在。
一直以来,他对于颜王的亲昵能那么轻易的接受,就是因为他认为对方的所谓亲昵里藏着得都是试探。
就像当初刚来西域时,颜王能一边在嘴上说着看似邀功、带着暧昧的话,一边在背地里差遣玄银卫去藏经阁查野史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