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郁又仔细看了他两眼。
刚才那副浑身带刺的样子没了,现在眼睛亮亮的,看起来挺幼稚的。
一个人前后的反差能有这么大吗?
程冶“咚”的放下啤酒罐,看着他:
“道歉!”
“对不起哦。”
周郁从善如流:“我没想到你气性那么大,但事后我其实后悔过,还在心里道歉来着。”
程冶盯着他:“那你睡着了吗?”
“睡的很香。”
“滚!”
周郁又笑了好一阵。
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没了,两人仿佛成了闲聊的朋友。
片刻后,周郁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吧?周粥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嗯。你现在说她坏话她都没反应。”
周郁也开了一罐啤酒:“她是高功能自闭症,天生的,原本没有特别严重,但在她三岁的时候发生一场意外,加重了她的病症,虽然这么多年一直在治疗,但效果差强人意。”
程冶点点头。
难怪呢,他之前觉得这小姑娘不太正常。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或许能介绍有关方面的医生,我会帮你问问。”
气氛正好,周郁没有拒绝,但同样也没太放在心上。
“谢谢。”
程冶笑了笑,啤酒瓶表面的水珠沾在他的手指上,在光下晶莹剔透。
“现在该我说说了。”
周郁洗耳恭听。
“手腕上这道疤,是我自己割的,因为我当时确实想死来着,可血流着流着我就后悔了,没面子的叫了救护。”
程冶语气平缓的,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
“还有,我那身病号服也是真的,我其实从精神病院出来不久。”
周郁:“嗯。”
程冶摩挲着酒瓶,上面的金属倒影出他的脸,他继续说道:
“这不是我第一次进精神病院,但应该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没人能把我送进去。”
“嗯。”
周郁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最后一次是怎么被送进去的?”
程冶很是惊讶地看着他:“你不问是谁把我送进去的?”
周郁说道:“你还是回答我的问题吧。”
于是,程大少开始述说起他那离奇又悲惨,充满着“信任”与“背叛”的故事。
一曲终了,程大少变为“程不乐”。
周郁觉得自己应该替他悲伤,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笑。
可能酒喝多了。
他道:“那你交女朋友的眼光不太行,对方竟然能轻易被钱收买,并且还能更加轻易地给你下药,说你没防备心呢,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呢?”
程冶推开窗户,天色已经擦黑,旧事重提让他心情很郁闷。
“住嘴吧,我脑子进屎了。”
周郁笑笑,递过去一支烟:“抽吧。”
程冶接过来,正想去找火,一抬头就看见周郁叼着烟靠在窗口,眼角微红带着醉意,眼底似乎含着揉碎的光。
时间的流速在一瞬间被拉长。
他直接就是脑子一抽:“借个火。”
“嗯?”
周郁还没反应过来,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就突然凑了过来。
另一支烟被点燃了。
第十章 无措
闹钟一连响了几遍。
程冶仍旧缩在被子里没动。
铃声再度响起,但这次不是手机闹钟,而是客房服务。
程冶伸出一条胳膊,拿起话筒,从干涩的喉间挤出一个音节:“喂?”
话筒里传来前台动听的女声:“程先生您好,这边是前台,您预定的东西送到了,请问需要我们给您送上去吗?”
东西......
程冶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是之前预定的衣服。
他来这里只带了一个编织袋,里面就两套衣服,根本不够他穿的,而且这边的天气比较冷,他就用李难言的会员卡重新购置了一批。
想到这里,他对着话筒道;“帮我送上来吧,谢谢。”
“好的,没问题。”
结束通话,程冶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其实他早就醒了,但就是不想睁眼,说的更准确一点儿是不想面对现实。
酒色误人,酒色误人,老话说的真没错。
程冶发誓他对周郁没有任何不良的想法,至少在那根烟之前是如此。他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了,只是看着周郁的眉眼——在白炽灯下散发着光晕,明明是很柔和却又冷淡疏离,让人感觉抓不住,
这让他有些不爽。
于是,在回过神时,他已经凑了上去。
美其名曰——借火。
借他妈了个蛋的火!
人家的打火机就放在桌子上,用的着烟对烟借火吗?
他真想魂穿回去撬开自己的脑壳,看看自己当时是哪根脑神经没搭对做出如此蠢事,真他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