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白炽灯挂着天花板。
冰冷的连排座椅上，陆远和陆灵珊并排而坐。
“阿远，沈墨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
陆灵珊轻轻拍着陆远肩膀，小声安慰。
陆远抱着膝盖，头低的不能再低，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从沈墨中弹到送进手术室，一直都是昏迷的状态。
中弹的后背他一直没敢看，只知道出了好多血，浸湿了他洁白的打底衫。
他不敢想象沈墨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
“阿远？”
陆灵珊见陆远太过不对劲，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立马缩回手。
“你发烧了！”
说着硬拉起陆远的手，要带他去急诊室。
“我没事！”
陆远甩开陆灵珊的手，又缩成一团，无措地抬起头，红肿的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嘶哑低沉。
“姐，我是不是很没用？沈墨肯定后悔和我在一起了吧？”
说好的会好好保护沈墨，可到头来，沈墨经历的不幸都是因他而起。
陆灵珊摇了摇头，掐了一把他滚烫的脸颊，认真道：“你已经尽力了，这是意外不怪你。”
“沈墨也肯定不会怪你，他爱了你这么多年，你们一起经历这么多，我想他应该没有后悔过。”
要是沈墨真的心里没有陆远，那陆远回国以后他说什么都不会和陆远和好。
陆远又重重垂下头，声若蚊蝇：“可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就像我哥不会原谅我，阿七姐姐不会原谅我……
我就是个害人精，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保护我，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过道。
陆远无神的双眼再次聚焦，望向手术室。
恍惚间，大门被推开。
医生摘下口罩，额头的汗水顺着额角流向下颌，神色凝重。
陆远和陆灵珊忙冲上前，急问：“医生，我朋友怎么样？”
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为难道：“子弹打穿了他的脊柱，我们尽力了，保住了性命，可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了。”
陆远紧抓着医生的胳膊不放，有些激动：“什么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啊？什么意思啊？”
医生微微颔首，愧疚道：“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
“植物人？”
陆远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下一秒，双腿一软，跌跪在地。
“阿远！”
陆灵珊扶住陆远，眼眶也忍不住湿热起来，用力拽着陆远，怒声道：“陆远，你给我振作一点！沈墨还有醒来的机会，医生不是说了吗？”
陆远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噪音。
仿佛鬼魅在耳边低语，伴随着刺耳渗人的笑声。
“沈墨再也醒不过来了！”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沈墨帮你挡那一枪，死的就是你了！”
“该死的本来就是你，要不是你阿七不会死！”
“要不是你阿七姐姐也不会死！”
“要不是你，小野也不会死！”
“该死的是你！”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啊！”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要去米兰了
陆远不知道怎么来到洗手间，疯狂用冷水拍脸。
望着镜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从口袋掏出蝴蝶刀，将刀刃对准自己喉咙。
扬起手要刺下去的瞬间，镜中出现沈墨的面孔，温柔地望着他。
陆远身体一僵，鬼使神差地将刀又收了回去。
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呢喃自语：“我不会死，我会好好照顾你，老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好好陪在你身边……”
……
那天之后，陆远将公司和墩墩全权交付给了陆灵珊。
每天吃住都在医院，二十四小时守在沈墨的病床前。
沈墨躺在床上，穿着蓝白竖条的宽松病服，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头发长了一些，刘海快要遮挡住眼睛，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插着输液管。
陆远坐在床边的板凳上，握着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脖颈，嘴角微微翘起，杏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老婆，我昨天回去看墩墩了，它又长胖了五斤，胖的像头小猪，我估计你抱他都吃力了！”
陆远帮沈墨擦拭完身体，又抓起他的胳膊，温柔地帮他按摩。
医生交代过，植物人需要多按摩，促进血液循环，避免局部肌肉出现萎缩和坏死。
“老婆，我爸妈都不管我了，说没我这个儿子，我好开心，他们终于不会阻拦我们在一起了，这是好事对不对？”
陆远站起身，继续为沈墨的右腿按摩，看了一眼窗台盛开的百合花，继续道。
“我学会养花了，你看窗台的百合花就是我帮你种的，开的多好，我是不是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