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辞当机立断,装作完全没听出裴悯暗示的样子结束了话题:“大师能得偿所愿就好了,我们两个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祝愿大师修佛顺利。”
但好不容易碰见熟人,裴悯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两个人,他伸手死死抓住了方辞的袖子:“施主休走!相逢即是有缘,贫僧这段时日对佛与俗世的了解更深了一层,两位不如留下来,与我畅谈佛法。”
方辞十分害怕:“但是……我们有事……”
裴悯不赞同地看着他:“正是因为这些无用的俗事才埋没了你们的慧根,什么事能比佛法重要?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吧,静坐论佛,多是一件美事,也可以趁机洗脱你们身上的世俗铜臭气。”
姜眠费劲把方辞解救下来,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大义凛然道:“好吧,佛子请讲,我们听。”
兴许方辞说的是对的,大热的天他们非要出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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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找了一个无人的凉亭,严肃地坐了下来。
佛子左右看了看,见两个人表情都十分严肃,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开始认认真真地向两个人讲解他在剃度出家之后学会的佛法,时不时还要举一反三,加入一些自己的理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辞和姜眠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被他说得云里雾里,头痛欲裂,仿佛马上就要原地飞升。
裴悯啰啰嗦嗦了半天,终于把话题引向了他执意要把两个人叫过来的目的:“佛门讲究清净,清净就需要斩断世俗的牵扯,这样才能干净无垢地侍奉在我佛身侧。但这一点也需要看到它的另一面……唉,想当年我就是没有窥破另一面,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阿弥陀佛。”他念了一声佛号,真情实感道,“皈依佛门之后贫僧才明白,人不能这么自私。在家里需要继承人的情况下,只要家人有需要,贫僧当然还是应该还俗回去继承家产。我佛慈悲,我相信佛祖一定不会因此怪我不能侍奉在他身边的。”
方辞并没有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敷衍道:“啊对对对。”
姜眠虽然听清了他说什么,但并没有过脑子,于是也敷衍道:“啊对对对。”
佛子因为两个人毫无慧根的表现皱了皱眉,只能继续暗示道:“贫僧的家人应该还不知道贫僧已经想通了,如果两位施主能帮忙转达贫僧的想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句话,方辞终于清醒过来了,他有些好奇:“佛子……大师为什么不自己说?”
寺庙里应该不禁止对外联系的吧?
裴悯脸色僵了僵,坚定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当年既然是自愿出家来寺里修行的,侍奉佛祖的心情当然是坚定的。若非有合适的人和合适的理由来劝解,贫僧当然不会离开自己的位置。”
姜眠和方辞对视了一眼,终于领悟了佛子的意图。
懂了,不想继续当和尚了,但是需要人给个台阶。
姜眠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让佛子了解一下:“大师知不知道,您的母亲已经怀孕了?也就是说,您其实已经不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了。”
裴悯呆滞在了原地,手中的佛珠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他顾不上佛珠,一把抓住姜眠的肩膀:“怎么可能!我妈已经五十多岁了!”
方辞立刻上前把姜眠从佛子的魔爪下解救了出来,向他严肃确认道:“佛子,我们没有说谎,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你随时都可以跟你父母确认。”
裴悯失魂落魄地颓坐在了原地,脑子的思绪一时间格外纷乱。
怎么……怎么可能呢?他分明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裴家的一切都要给他继承的。
怪不得从他出家以后父母没有一个人来联系他,他还以为是这两个人从小到大只关心对方,不关心孩子已经成为习惯了,原来是两个人已经打定主意要开小号了。
他已经被彻底放弃了。
寺庙里的劣质僧袍和粗糙的斋饭让人难以忍受,还有各种各样的课业,甚至粗活累活也要他自己动手,有时候还需要出门来推销佛珠。他虽然对待佛祖十分虔诚,但人不应该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侍奉佛祖。等他出去了没有裴家可以继承……他要怎么买昂贵的檀香和佛珠?
不对不对,他本来就应该是要出家的,一切苦难不过是佛祖给他的考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