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落座,一黑衣男子进来泡茶。
茶水落入杯盏,发出细微声响,小九不经意抬眸,不由一顿,他发现在此黑衣男子正是此前凌壹的心腹。
小九眼睛从他身上又转到任延亭身上,而又收回,心思几动,凌壹那段时间莫名激进行事,此前小九不以为意,以为凌壹对自己积怨已久,现下仔细回想,其中确实有几分不对劲的地方,只怕其中这心腹的功劳不小。
“我莫不是做了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螳螂吧?”小九看任延亭也不做丝毫掩饰,就叫这潜伏在临渊营里,凌壹死后就消失不见的男子,这般出现在自己眼前。
“小九哪里的话,不过是略微为小九独掌临渊营大权,推波助澜罢了。”任延亭面对着小九不带善意的质问,还是一副气定神闲,和和气气的样子:“左右凌壹被杀,对我们都有好处不是?”
“我们?若说是凌壹一死,临渊营彻底落入我手中,对我确有好处,那么对任大人又有何好处呢?”小九问。
任延亭笑道:“自全是小九的好处,小九又何必自比螳螂?”
“任大人,摆在明处的好处不难猜,看不见的好处才更叫人难安啊。”小九不咸不淡地回道。
“小九是聪明人,我索性也不绕弯子,打开天窗说亮话。”任延亭温声道:“我此次回京,是为太子登基一事。”
任延亭是为太子效劳,并不难猜,小九听闻此话,神色未动。
“比起四皇子,与梁孟惠有私交的离王对太子威胁更甚,为此我想和小九谈个交易。”
小九闻言也是不禁失笑:“小九不过离王手下一个小喽啰,不知有何能与任大人相帮,为太子登基一事添砖加瓦的,更何况……”
任延亭问:“更何况如何?”
“更何况现今要与小九谈交易的未免太多。”
“哦?还有谁?”任延亭反应极快:“离王吗?无骨刃身上的毒药不过是一个谎言,失去这一筹码,离王想要你为他效命,许诺给你什么,还你自由?”
他看着小九神情,很快又接道:“不,这不够,是还你手里现在所有无骨刃自由?”
听到任延亭连临渊营里无骨刃身上的毒药一事都了若指掌,小九也不由变了脸色:“任大人当真是盯我们许久了。”
“小九不必讶异,离王苦心筹谋多年,朝堂内外不知有多少他安插进来的探子,他手下被我们潜伏几个又有什么稀奇。”任延亭望着小九,柔声问道:“只是小九,离王给的那些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小九目深似水:“为何不是?”
如此筹码,想也是所有无骨刃梦寐以求的,堪称奢望,已经足够驱使小九,为离王做尽他不愿做的事。
任延亭重复一遍,轻声问道:“为何不是?”他眨了一下眼,像是真的很困惑:“小九,你真的只要这么多吗?即使是离王遵守承诺还给你们自由,他也很快可以再命人搜寻一批孩子来,代替你们,会有新的小九,小十,小十一的……”
“你要是真的只想要这么多,凭你之能早在多年前就可以借梁昱衍脱离临渊营,而不是要冒极大的风险去杀掉营里的捏骨先生!”
小九心神震颤,手里的杯盏一个不留神,被他捏碎:“任大人休要凭空污蔑!”
迎着小九灼人的,起了杀意的目光,任延亭不闪不避,甚至起身站了起来:“可怜小九,夙兴夜寐,兢兢战战,计划了这么久,终于逮到机会杀掉了营里的捏骨先生,自以为万事大吉,结果呢,离王又找来了一个捏骨先生,杀掉一个并没有用,因为以离王之权势,杀掉一个他还能再找一个,这批孩子损失了,还能再来一批,若是一时间没有那么多孩子能搜寻来,还能凭空再造一批孤儿!”
任延亭手搭在了小九肩膀上,开口道:“你该明白,这一切的根本都在离王,只有杀掉离王才能终止这一切。”
任延亭语气越来越激烈:“离王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我知道,小九,你从来想要的都不是自由,你只想要你们这一批无骨刃,成为最后一批,对吗?”
“离王筹码太小,不够诚意,不如我们来谈?”
任延亭以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面对着已经神色剧变的小九。
停顿了好久,小九手掌心里攥裂的杯盏,才被缓缓松开。
萧宸景手里有任延亭这样的人,何愁王位不保,此人之心计,能言善辩之程度,完全超乎小九预料。
离王这等人物,小九伴随左右多年,都未能完全洞悉察觉小九所念所想,任延亭却才回京多久,面对小九,字字句句都是攻心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