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见婉主儿对膳食感兴趣,就想着菜谱之类的或许是能进献给婉主儿的。不过奴婢也只会一些寻常菜样,上面的有奴婢凭借记忆写的,也有奴婢搜罗来的。”喜子说。
“你读过书?”陈静婉问。
清代中后期对女子的教育几乎可以说是为零,大部分的女子也只是会女红膳食,却不会认字写字。许多公主和娘娘都大字不识,因此突然有一个识字的官女,着实让陈静婉惊讶了些。
“奴婢小时候跟随父母学过一些,能认字,但不多。”喜子似乎没想到陈静婉会这么问她,她低着头,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似乎不大愿意提及此事。
陈静婉瞧了出来,便没有再问。
之后陈静婉便让她回去好好养伤。
之后两天喜子还是按时会来,并总是带了新的绣品。
陈静婉看着她脸上的伤一天天好转,便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时间很快到了七夕。
陈静婉一大早起来用完早膳,就开始做她的那道“柳叶合心”的菜品。
春水和宋福舟在一旁伺候着帮她,松花也忙不迭地打着下手。
终于在陈静婉完成备料后,松花才扭扭捏捏地扯了扯她的袖子,看着她欲言又止。
陈静婉想起这些日子来她缠着春水绣荷包,明白了:“今天就准你半天假,去玩吧,但小心别冲撞了主子们。”
松花没想到主子这么大方。她连忙摇摇头,道:“不用这么久的,奴婢晚宴前一定回来伺候主子!*
陈静婉也没打算让她跟着伺候。她摆了摆手,算作知晓。
松花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一骨碌没了踪影。
春水一边帮着陈静婉将“柳叶合心”的菜品组装加热,一边问她道:“主子就这么放心松花?她
要是玩起来,指不定就忘了时间。“
陈静婉打趣她:“她玩她的去,她那心上人这么些天看来也确实是个踏实的。倒是你呀,将来等你到了出宫的年龄,我就求陛下给你寻个合适的,最好是你喜欢的,让他八抬大轿迎你回去做正妻?”
春水听到最后,知道主子这是在开解之前她额娘的遗憾。但春水确实没有想要出官嫁人的想法,
于是她坦诚道:“其实奴婢想一辈子伺候主子。“
春水说完,还觉得有点奇怪,连忙补充了句:“奴婢是不是不应该说这种话.…….毕竟也没有宫女能出宫不嫁人的。可主子实在是太好了,奴婢不舍得主子,也不知道离了主子之后还能干嘛去………”
“若是你想,以你的刺绣手艺,能做的事太多,这就是你可以一辈子用来傍身的技艺。卖些绣品,或者给大户人家做绣娘都是好的。”陈静婉想了想,徐徐如是说,“其实我倒是不觉得不嫁人有什么特殊,只要你能活得舒坦就好。”
“你想,出嫁后那门第、嫡庶、婆母、妯娌,若是有一个不好相处的,未来的生活还不一定有言里舒坦。不过你做什么都好,只要你想,就去做吧。你若想一辈子留在官里陪我,我自然愿意,只不过苦的可就是你咯!”陈静婉最后笑道。
春水听完陈静婉的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
——这就是主子与旁人的不同。她看似在这深宫之中与别的妃嫔无异,实际上却对她们这些下人无比尊重。春水有时候都觉得陈静婉并不像是一个“主子”,而是她身边给予她指引的姐姐。
可明明是有些离经叛道的话,从主子口中说出却并不觉得违背,反而竟难得的说服了她。春水时常也会想,若是她将来嫁了人,不再伺候主子,就也要跟母亲一样一辈子在后宅里过着枯燥的,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吗?
她不想这样。
可是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她还能干些什么,她也不清楚。尽管主子总说她看起来比松花成熟稳重得多,但她也只不过是比松花更懂主子心思,更知道收敛和藏拙罢了。
对于未来,她也仍是迷茫。
但主子的话就像破开迷雾的那一缕光亮,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希望。
彻底想开,春水的眼睛湿漉漉,嗓音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不自觉就放下手中的活,凝视着陈
静婉的方向:“主儿,谢谢您愿意同奴婢说这些。”
陈静婉原本仍低着头在处理最后的收尾摆盘工作,听到春水如此郑重的话语,也不禁停下了手,“这有什么,不过是希望你以后能更好罢了。”
其实陈静婉也不意外春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她接受的教育与春水的不同,她不会像清朝帝制一样束.缚着春水,只要是春水愿意的,她都会支持。
一旁的宋福舟似乎是受不了这种熄情的场面,他笑嘻嘻地把手提的餐盒拿来,不大正经地开春水玩笑:“春水姐姐,你若是不走,那可就是未来永和宫的大大大宫女——说不定还是最厉害的掌事嬷嬷呢。以后啊,我这个小太监还要看你的眼色行事——唉,羡慕啊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