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玩窦矜的头,扯紧头皮,将他头扯得歪去,眼中展现捕猎的野性。
窦矜没有反抗,“父皇,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征帝大笑,笑止后,变得苦涩难当,看向自己的儿子。
这个打造失败的儿子,“你怎么就成了这样?我一直希望,我的儿子能是一个孝子。可是你看看你,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可刚刚我快要死了,你都不会紧张一下,不会为我哭一哭。”
窦矜已经懒得回答了。
这个男人永远会选择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将罪过转嫁到他人身上来为自己正名。好像自己走到这一步,他一点问题也没有。
“你后悔过吗?”窦矜问。
征帝不解。
就听他继续说,“与邱氏女在掖庭白日淫/乱。”
征帝松弛的双眼皮略睁,眼里放进了一点光,肌肉开始抽动。
那件事,发生在皇后的次女阿媛夭折之后,害阿媛夭折之人,是当时送点心的邱女,皇帝得知面上大怒,将她棒打放进掖庭狱。
邱女绝色,其声如莺,此前以舞姿取宠征帝,颠鸾倒凤至天明,抬位至美人。事发后,帝怜香惜玉,迟迟不肯处死。
他想自己帮母亲报仇,要取这嫔妃的项上人头祭奠小妹,却撞见了皇帝与邱女在罪后欢愉苟合,二人呻吟啼笑不止。
男女欢爱之音,如针和锤,扎在失去妹妹的窦矜心头。
“就因为阿媛生时星象异常,有女帝命格。”窦矜的声色已经浸在阴霾之中,“阿媛是你的亲女,死时不足两岁,尚且咿呀学语,最早学会的便是叫阿父。你却和仇人庆贺她的死亡。”
这是窦矜拧不开的心结。
那年他十二岁,第一次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对上位者的政治权利产生了恨意。如果征帝只是一个普通男子,还会做出杀女抛妻这样的举动吗?
那颗天真渴望亲近孝顺父亲的心,彻底烂了。
自出生起一直崇拜,敬仰的天下霸主,幼小时立志要追随的伟岸英雄,真正的面貌就是一个这样禽兽的政治动物,他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寻常的父爱,是父亲建造人伦孝常的高塔,也是父亲亲手推翻。
妹妹和妈妈早被自己的父亲抛弃了。
而他,迟早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窦矜大病一场,于病中割裂掉父与子的血缘,完成对父的光环的祛魅。
醒来后,窦矜便疯了。
提着剑,到处砍人。
第1章 护你寻真凶
前有内省的小侍按前几日监工局的指派,来送新进的铁甲,门守让等着。
他哪里知道今日皇帝的情况,以为皇帝又是忙着有事,这一等就是四个时辰,公主等人都走了,外头陆续下了大雨,小侍被淋了个落汤鸡,不敢吱一词,直到哆嗦站不住脚,门守只好前去通报御前太监王索。
王索正守在门外,躬着贴耳,门守刚唤一声,“王大人。”王索蹦了起来,撕嘴瞪眼叫他住口,门守这才听得里头的稀碎声。
“放肆!你这个逆子,朕是天子你敢质疑,你是不是天天盼着我死!!!”
先是一阵乒乓错响,杯爵扫地,而后巴掌落面的啪声一下大过一下。
天子震怒,语无伦次,这下不止门守软了脚,听得脚步声渐近,王索忙打头磕地,二人都再不敢抬头。
门吱呀碰开,趴着的鼻子底下,只看见一截立起的玄色鞋头。那只脚一挪,门守以为必然踩上自己,身体发着抖,没成想它调转方向,碾了王索的手背而过。
王索疼的嘶哑咧嘴,打碎了牙往肚里吞,等窦矜扬长而去,连人影都不见,方才敢狠狠猝了几口唾沫,面都扭曲成一团了。
*
那头,长幸闻得皇帝病危,被御医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几日都在找窦矜想要问个清楚,但窦矜避着不肯见她,如是这般你逃我赶几日,在他去喂爱骑穗丰时,才算堵住了。
窦矜竟然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在和马儿说话。
长幸看了便明白他躲着自己的原因,“你又被你父皇打了?……这次怎的下手这么重。”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碰他的,也只有那万ᴊsɢ人之上的人了。
“......”
她瞧他甚爱这宠儿,搭话:“你这马儿,是叫穗丰罢。”
话落,那穗丰蔑撇她一眼,哼了哼鼻气儿。
“找我做什么。”窦矜总算开了口。
长幸赶忙笑一笑,二人之前有龃龉,因为出现了新矛盾,这之前闹不快的火星已被她抛之脑后,她不计较,希望他也别计较了。“听说你父亲之前又病了?未央宫下人们嘴严,我听不到内情,想找你问问。”说罢,问出心里的想法,“是不是有人要害他,他才四十五岁上下,不至于得要了命的如此急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