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便要推脱,谁知班善是个猛的,伸手将她往棋盘处一请。
她僵硬地站在那儿。
心绪纷乱。
若此时逃离,岂不是落人话柄?
孔雀淡黄暗纹的汉装轻薄,而那面纱异域风情的葡萄叶和舞蝶似乎活了过来,摆动双翅,渐渐飘飞蜷曲的枝头。
窦矜的视线里,操练场上交峙的二人在叠纱外成了两个模糊的虚影,尤其是女子的,淡色的衣装几乎融在纱中,只被勾勒出一线窈窕的轮廓。
本好整以暇等着,但女子的轮廓映在纱前,平板板的,似一张雨后亭下淡写的白话线描。
脑中某根神经的锁扣忽然,被撬动了一下,而那女子,已经随班善走入帐子迎战。
他站起身。
“掀帷。”
第1章 尾声3 :棋下狂追妻
漏时沙少了半层,期间有胜负陆陆续续胜出,作揖离去或继续。
窦矜自矮床跪转坐,两只腿开着,一手打横至腿上,另一手撑大腿。
他将身子前倾,上半身几乎出了矮围台,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帐子,充满探究。
班善粗壮的背影对面只半分窄窄的人廓,淡黄的裙角薄绉在热风中随他的呼吸左右翘摇,底下露出一角浅红的绣鞋。
判官走了出来,预示一局又定:“丙桌二局一盘——沈楼沈姑娘胜!”
窦矜时常因懒散无趣习惯低垂的眼睑在那瞬撑开,漏进了外头两点刺眼的光点,将他的面庞染净,染亮。
如同人物一下被注入了灵魂般。
两局之后,中场休止,众人开始胡乱走动,窦矜沉声对声旁人下令,“封府。”
“……那午食?”
“叫厨房做,给他们放饭。”
他目光仍不离场下那帐子,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未放过。
似班善跟对面女子作揖,随即他出了帐子。
而那裙角的主人,始终未再动,就这般远离人流和尘嚣。
班善上了楼台,“卑职不才……”刚要复命,窦矜一只手已经将他提了过来,那劲道几乎捏穿他皮肉达骨,将班善吓了一跳。
微张着嘴抬眼看窦矜,窦矜却一直看着场下,手里下了不知名的狠劲儿,给班超憋红了脸,“陛下……”
不会因为他输给女人,陛下生气了?!
“那沈姑娘你可看清了,长什么样?”
原是为的这个,“沈姑娘带着面纱,卑职不知全貌,不过……”
“什么。”
他看向班善。
“不过露出的眼眉……灵动。”是很美的,班善不会形容,费劲才想了这个词,“长得应该不丑。”
窦矜不知在想何事,手里还是没放开他。
他只好继续憋话出来,“这沈姑娘聪慧得很,卑职不记得自己见过她,未曾表明身份,她却问卑职是不是都尉,卑职道:姑娘慧眼。
她又提起,以为卑职会随去楼兰,因事关陛下卑职便未再回应。
说话后她忘下过一回红卒子,可惜卑职愚钝,还是没扳回来,唉,待某中场休息与她再战一局!”
窦矜听到这,直接一把扔下班善大步奔下了楼。
一次次毫无音讯的失望,足以让人近乡情怯。
在勾起他回忆女子的面前,他确实怯了,怕了。
越急迫,反而越不敢动作。
在高处遥望,慢慢触碰心底深处的红线。
窦矜奔到帐中,三局开始,他顿住脚,压低了眸一扬眼尾。
答案呼之欲出。
理性压制不住内里重新火热滚烫起来的期翼,哪怕只有微渺的可能,他也要去闯一闯。
不再犹豫。
垮了进去。
帐中充斥干火烧般的风,而一汉女端坐,只面纱轻扬,蝴蝶暗自闪动,飘若欲仙。
她听见来人的动静,在整理好的空棋盘前抬起了头,露出了……半张面。
望着那双眼,风瞬间灌进血液,将他的血扩张膨胀,飞速往心脏处回流,挤压。
体内如有扬过千军万马,踏在五脏六腑将他整个人重组了一遍。
在那之后,便是这两年来,重舟拂袖而过的尘埃落定。
尘嚣万户侯。
之后,万籁俱寂。
他的心,再度打开了。
***
听闻动静,她以为来的人会是班善,抬起了眼。
以为自己眼花了。
直到窦矜走至她身前,眼尾高扬,腮肌抽动。
长幸唇抖着,泄露出一尾长而颤抖的呼吸。
一激站了起身,被他按住。
他说,“不要跑。”
打在她耳膜中,将她摄住,鼻尖眼眶里立马生出吞没而来的酸意,她快要忍不住了,连呼吸都在疼痛。
垂下了面,不敢直视。
那手用力隔着袖子捏住她的胳膊,手下那片的肌肤温度即刻烫了起来。
缭烧到她的面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