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别这样说。他本就受过重伤,受不得你大哥的重手。”逢夕宁不禁埋怨起来,程澈比程裕和要稳重些,怎么也出这些馊主意。
“那要不,你劝劝我大哥?”程澈突然讲。
逢夕宁摇摇头:“我没资格劝。”
程澈把远光灯关了。
远处有个高大的身影似乎注意到了这方的情景,在朝着这方看来。
“别人照顾我二哥,他不听话,也不习惯。要不,烦你多跑跑,没事就看着他点?不然惹我大哥生气,我也劝不住。”
逢夕宁想起程裕和那一身的伤,她点头,诚挚讲:“这是我应该的。”
程澈看向她眼底。
原来,她还是在自责。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一定。”
“好了,你去吧。”程澈重新点燃发动机。
逢夕宁说:“去哪儿?”
在逢夕宁看不到的那侧脸,程澈勾起一个得逞的笑。
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翘起食指,指了指车头前方。
“那儿,我大哥在等你。”
今日,他是最后一个摆渡人。
把逢夕宁这个迷路的人,送到了彼岸对面。
接她的人,从夜色里慢慢走出来。
他轮廓清晰,目光深邃,身形永远松弛又挺拔。
只听程澈最后道:“大嫂,帮我跟大哥问个好吧。我就不下去了。”
第70章
推开车门, 寒风凌冽。
她把外套拢得更紧。
程澈手指并拢,坐在驾驶位置,放在眉骨对着陈裕景做了个率性敬礼的姿势。
陈裕景皱眉, 为程澈不合礼仪地打招呼告别。
他平日里可不是这样教他们的。
规规矩矩,立正站好, 说声“大哥我走了”, 这才是礼貌周到。
然而还真是应了程裕和的那句话——有大嫂在, 大哥算个屌。
程裕和不知天高地厚地调侃还在耳边回荡,程澈看大哥那纠结难言却不好发作的表情,当真是快要撑不住笑出声。
逢夕宁脸缩在衣领处,知道成熟稳重的男人现在在纠结什么。
她顺着陈裕景的目光看过去。
“你又想逮着人教训了?那你最好快点追去。程澈的车轮子大,你想追上他, 估计得加把油。”
陈裕景收回视线, 眉宇间还带着长者风范:“我何时“又”教训人了。”
逢夕宁往前目不转睛地走:“不是吗?你能不能宽容点, 裕和伤那么重, 后遗症肯定是有, 动不动就要动手打人,他也就在你面前皮一皮, 那么大的人了, 还能在别人面前撒娇去吗?”
这下, 当真是冤枉陈裕景了。
陈裕景再次偏头往程澈离去的方向,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老三又跟着瞎掺和什么。
男人背着手,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侧慢悠悠走,也不跟着继续辩驳, 顺着她话讲:“嗯, 我不仅会打人,还会等人。”
路边一楼住户栽得昙花开了。
白色花瓣在浓重夜色里开出一股好闻的味道。
她把手揣在衣服荷包里, 站定,隔着栅栏,凝视了那昙花好一会儿。
一刹那的芳华转逝,自己好像是第一个看到它惊艳之美的人。
该不该说好幸运?
能见证罕见的昙花一现。
可又转念一想,默默酝酿多年才能被一揽芳华,又多少生出惋惜之意。
三年又三年,人生,又能有多少个三年呢。
陈裕景见她神伤,也便停下,背脊微弯,靠在她耳边上方,轻声讲:“能有一个懂它的人为之驻足欣赏,并为它惋惜,已经是它莫大的荣幸。好了,不要伤心了。”
逢夕宁抽了抽鼻子,回头嗔他一眼:“你又懂了?”
被她嗔怪,他也不生气。
陈裕景微弯的站立姿势还没变,从后看,像是把人拥入怀。
她只稍偏头,就能见到他随着说话上下滑动又坚硬的喉结。
姑娘脸和嘴唇被凉风吹着发红,楚楚可怜又脆弱动人。她眼底星光发亮,陈裕景垂眸,看着这个倔强又迷人的女人。
爱人如养花,她要愿意,他还真想把她一辈子藏在自己怀里,捧着宠着,让她永远绽放出最可爱美丽的那一面。
可她当下,并不愿意......
逢夕宁透过他肩膀,看向远方朦胧闪烁处,开口问:“你说等人,等到你想等的人了吗?”
陈裕景笑笑:“不就在眼前。”
逢夕宁见怪不怪:“那你等到了,然后又想做什么?”
陈裕景把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放下来,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抵不过心底深处最强烈的渴望,于是说:“请吃饭。不过,更确切的说,是逢小姐请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