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洗,洗的手发皱,发白,也不愿意停,像是在惩罚自己。
陈裕景轻皱了眉,替她关掉水龙头:“好了,不用洗了。”
逢夕宁停住动作,发尾上沾了水滴。
头顶的白炽灯打在两人的头上,照的男人略显疲惫的五官更显柔情。
她呼吸有些困难,只声音干涩道:“对不起。”
水声滴答完。
陈裕景默不作声。
只把杯子从她手里接过来擦干净,又从兜里拿出手帕,把她手上的水珠给一一抹掉。葱白的手指,从指根到指尖,陈裕景的动作从始至终,都轻柔如羽毛。
她往前靠了靠,头耷拉一声,就抵住他硬邦邦的胸膛。整个人终于撑不住,像全身被抽了力气般,说:“陈裕景,抱抱我好不好。”
陈裕景没犹豫,照做。
从梁母找上门,到亲眼见到程裕和满身伤痕躺在病床上,她后知后觉的怕。
一日之内,要接受的信息太多。
陈裕景身上有烟味,他本就不是个嗜烟的人。
烟草和着孤松的冷冽,她贴在他怀里,手抚上昨日触碰到他衣服血迹的地方。
他澄清不是自己的血,逢夕宁当时就松了口气。
可得知是程裕和的血,她也不好受。
梁母的请求,她不想现在提。
现在提,不就是在陈裕景伤口上撒盐,她不能做这种缺心眼的事。
逢夕宁靠够了,推了推他,说走吧。
陈裕景却抵住她,腰间箍上手臂,衣服下是男人有力的劲瘦肌肉。
她脚被迫分开,腰后是冰冷的洗手台,陈裕景一言不发,紧抿着唇,就吻了上来。
他吻她耳根,吻她下巴,最后是唇。
苍白的唇,终于晕出玫瑰色。
她小声挣扎,呼吸急促,努力错开,又被他大掌给掰了回来:“陈裕景,放开……嗯……唔……这是病房,你弟弟他们还在外面。”
亲吻发出的嘬声,也不知道隔着门板,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到。
可他不管不顾,只最后惩戒般贴住她的脸,微喘说道:“不关你的事,听到没有。不准怪自己。”
她半天不回话,他就一直亲。
逢夕宁最后只被迫闷闷道:“……听到了。”
两人一起回了家。
各自用了里外浴室洗漱。
上了床,逢夕宁知他心里郁闷,只是扮演长者身份,又身担重责,情绪不允外露。
她贴上男人宽阔的背,手抚上他胸口,一下又一下轻拍。
黑暗里,陈裕景抬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到嘴边轻啄了一下:“睡吧。”
两人一夜无梦。
征得陈裕景允许,她每日往程裕和病房里去看望。
陈裕景公司里有事,程澈的餐厅也需要看着,不能时刻守着他。
程裕和脾气大,医生护士说的话他任性起来不听。逢夕宁恰巧也是个任性的,不巧,这次站在他对立面,看谁任性得过谁。
逢夕宁有事就帮他按摩,盯着他吃药,无事就插插花,顺道陪他一起去复建。
程裕和烟瘾犯了,急的挠墙,苦求道:“你就没事做吗?去骚扰我大哥成不成?”
才托乔七悄咪咪送过来的烟,顿时就被这人给截获。
这病养得好没意思。
逢夕宁举着烟盒,玩味的盯着上面的大前门三个字:“我晚上在床上骚扰他就行了。用不着你操心。吃你的药吧。”
程裕和一脸无语。
本来白日总无事,惹得他总是脑补,自己宅心仁厚的兄长,还不知道晚上怎么被这倾城祸水给榨得一滴不剩。
但总归有人管着,他伤口也好的快,不至于不尊重医嘱,隔三差五的浑水摸鱼。
大年初七,程裕和能撑着拐杖下地走。
逢夕宁抽空去了一趟James的诊所。
早就人去楼空。
James年前就同她讲过,举家搬迁回美国,不会再回来。
那日在餐厅,James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那个怀抱很温暖,像暖风的热带海洋。
他说:“Celine,我希望你能正视它,它不是你的遮羞布,没人会因此背上枷锁。”
逢夕宁指尖夹着烟,还是从程裕和那儿顺来的烟,顺手就给自己点上。
路边行人复兴。
她靠着街道冰冷的栏杆,仰头盯着空荡的霓虹牌子,嘴角止不住的嘲笑。
烟燃到尽头,她点了一根又一根,点到最后,华灯初上,烟盒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