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撞上。
这里是出了名的应酬胜地。
逢夕宁对逢浅月为何在这里出现,也不足为奇。
她干巴巴的叫了声:“姐。”
手还放在金属把手上,一时怔愣,忘记放下来。
逢浅月没急着应。
仍旧对着镜子在慢悠悠补妆,眼神却透过镜子在犀利的打量自己的妹妹, 不, 是曾经的妹妹。
逢夕宁如同以前那样, 站在一旁, 耐心等到家姐做完手上的事。
洗手间内, 只剩下两人。
“来这干什么?”逢浅月强势惯了,没有寒暄, 没有慰问, 做事有自己的节奏, 直接开口。
逢夕宁:“应酬。”
逢浅月像是听到笑话,轻笑了一声:“和谁?”
逢夕宁没敢隐瞒。
逢浅月听完她说出来的人物,嘴角翘起嘲讽的弧度:“出息了,都能自己出来谈合作了。难道居高临上的陈生没有心疼她的小宝贝, 含在手心里怕化, 倒舍得放她出笼子瞎折腾。”
逢夕宁知她家姐这张嘴毒舌起来挡不住,但也不喜她在背后说道陈裕景, 于是说:“你不能这么说他。”
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
逢夕宁身上如今长出了从容和坚定,和自己谈话,也不再是以前那般瑟缩犹豫。
是该说陈生把这姑娘养得好,还是她曾经的妹妹,本就该如此优秀?
“爸爸最近还好吗?”
逢浅月利落地抽出纸巾擦洗过手,态度不冷不热:“托你这个不孝女的福,死不了。”
逢夕宁抿了抿唇:“那…..上次给他的护膝,他有用吗?”
“又不是金子做的,你觉得他会用?和梁阿姨家如今生疏有别,爸愁都快愁死了。你要真孝顺,去陈裕景耳边吹吹风,让他拿钱把爸砸醒,说不定,这个家你能回来不说,爸爸还能对你和颜悦色些。”
逢夕宁听完这话,眉头紧皱:“生活不是处处都是生意。”
爱情拿钱衡量,亲情也拿钱算计。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逢浅月知她觉得自己这话难听刺耳,可弱肉强食,原本她想着这傻妹妹要真上道,跟陈裕景勾搭起的时候就应该照拂家里的生意,结果不懂事,都被赶出去还半点动静也没有。
逢夕宁不懂事,陈裕景也不懂事么,真不像话。
她把用掉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像是在提醒她什么:“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逃不掉就是逃不掉。比如,你怎么努力,就是取代不了我。倒不如好好抱紧陈裕景这颗大树,别让其他女人把你给挤下去。”
“我没想过取代你。”逢夕宁无力辩驳道。
“是吗?”逢浅月意有所指地笑。
这笑,和当初她来学校通知逢夕宁,逢家有她一人就足够的笑容,如出一辙。
倪世嘉本来也想过来上洗手间。
手刚抬起,欲推门。
就听到逢家两姐妹在洗手间的谈话。
驻足听了一会儿,倪世嘉明白,现在进入打断别人的谈话,怕不是个好时机,也不礼貌。
于是干脆又原路返回。
逢夕宁也不再辩解,洗手间的冷光在她眼底泛起波澜,她抱着最后一句希望说道:“姐…..除夕快到了。”
逢浅月只冷冷一笑,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去。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的香水。
逢夕宁看向镜中的自己,收拾起脸上的低落情绪。同自己长大的家姐,原来如今连一句生日快乐,都不肯再施舍给自己。
灯光斜影照进副驾驶内。
逢夕宁身上盖着男人的外套。
一声过路喇叭响。
逢夕宁睁开酸痛的眼睛,被陈裕景养成坏习惯,导致下意识就想伸手撒娇,结果被外套上的古龙香水味给弄得瞬间清醒。
不是陈裕景的。
搞什么啊,她揉揉眼睛,望了望街头四周。
原来这车有蓬的。
那来的时候让季岘升起来免得被风吹,他还骗自己说坏了。
季见山,好一个王——八——蛋!
逢夕宁把外套折好,不免发出动静。
愣了好一会儿,和逢浅月在洗手间发生的一切又慢慢随着清醒浮了上来。
顿痛如期而至,也不知是被逢浅月的话伤的,还是微醺后醉的。
她长舒了口气,打算不去再多想。
季岘单手插兜,一手拎着猩红烟头在抽烟,正靠在车身上。
路过几个打扮时髦的女人,看着路边独自抽烟,英俊潇洒的男人,窃窃私语,正准备上来要电话号码。
还没走近,季岘似有所感,下巴冲着车身点了点。
副驾驶很明显,一位皮肤吹弹可破的睡美人正在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