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细绵的雨来得毫无预兆,却又看不到结尾。
梁晚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你听过海的女儿吗?”
“嗯。”
她似是没听见他应声一般,咬着唇上的萝卜一时望着这晚间的斜风细雨想得出神,平缓地跟他讲诉着这个浪漫又悲情的童话故事。
从她嘴里诉说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明显都不是在为那勇敢泣怜的爱情故事赞歌,更像是可笑的讥讽,让人揣夺不清。
等她讲完,谢程里顿了顿,随后抬眸。
那张孤冷沉寂的脸宛若不近世人的谪仙,又似是久居地狱魔魂。
“那你呢?”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梁晚一时没有回答,而是认真地思索了几秒。
雨势转大,悄然间,那轮弯月已了无踪迹,隐藏在层层密布着的黑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中,滋生出一种逼人的压迫感。
雨水一遍遍地冲刷在这条石板路,泥土与雨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清新又浓郁。那些流淌在石缝之间的雨水渐渐汇聚成一渠,哪怕只有小小一捧,却也足够淹死那一方的蚂蚁,亦或者是好不容易破石而出的杂草。
“我啊”。她凑近他,少女的面容在这雨夜里,在那猩红的火焰中,清晰又飘渺。
“我会斩断他的双腿,为他换上鱼尾。”
我要为他筑起铜墙铁壁,与他共入九旋深渊。
死也好,活也好。
禁囚之下,尽致淋漓。
第37章 02:46
低洼的边际, 悠悠地传来夜莺的啼叫,道阻且长。
夜雾弥漫中,耳上的听觉寻常更加灵敏。
“什么时候回来上课?”他的问声低凛。
梁晚止不住地开始笑, 笑盈盈地碎声似是夜里的铃铛,那溢出的丝丝欢悦不加丝毫掩饰。
“怎么?想我了?”
年级那老头说的是,等什么时候她想通了,就可以回去上课了。
只是她不明白, 到底要她想通什么。
跟老师道歉的话, 她一直都是阳奉阴违做得最好的那位。
没得到谢程里的回答,她便继续与他道:“看呗。见你的话,我总有法子的。”
雨滴声熙攘地滴落在檐上雨棚上, 豆大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像是一只乱掉节奏的交响乐,却有着别样美感,一场听觉盛宴。
“谢程里, 你信我吗?”说着,女孩伸出手在半空中,雨水慢慢聚集在她的掌心中, 脑海中一时快速浮过许多人的嘴脸, 她不禁扯了扯嘴角:“他们好像都不太信我的样子。”
谢程里侧头去看她那张微微泛冷的脸, 秋寒盛气, 那层水雾似是清月笼罩着寒纱,他淡淡开口,直言的话并不算是安慰:“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他停顿了下, 眼眸幽晦,“至于别人信不信, 那是别人的事。”
湿冷的空气中,却叫人一点都察觉不清那恍惚的畏寒之意。
片刻,梁晚笑笑,将手中的那一捧雨水倾然而倒。
女孩的视线停留在他肩侧上,随后她伸出另外一手去掸了掸他肩上沾染上的风雨,动作轻缓,话语半开玩笑道:“我们谢同学好棒啊,现在居然能跟我说这么多话了。”
她故意打趣他,他虽然不理,可沟壑般的疏离渐渐在这种雨中隐匿掉踪迹。
两人并肩站在这残破的廊檐之下,躲这场及时绵雨。
时间分秒流逝,夜空中的雨势缓缓减小。
“谢程里,你失约了,我进不了前三百。你甩不掉我。”
咫尺间的距离,冷意在那狭隘的缝隙之间来回游走穿梭。
“梁晚,还有期中。”
“嗯?”
他抬眸望那一望无际的漆色暮空,“所以别停太多课,不好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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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那天下午,李芳亲自给梁实秋打了通电话,说是让梁晚下个周一回校上课,检讨也不用再写了。
那张作弊纸条的主人,拖了一个周,大抵是没挨过良心的谴责,主动去年级办公室里坦了白。
老师们也没想到,一直领优生补贴的好学生,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更多的是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冤枉了那板上钉钉的“坏孩子”。
事后,李芳找过张菲了解,她说是因为害怕这次考砸领不到补贴,所以才出此下策。
回头想,作为班主任的李芳也不禁审查自己,是不是那天和张菲在办公室的交流太过失败,其实她初心重点并不是想以补贴要挟,更多的是想提醒她那段时间的学习状态。
大概是有她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处理欠妥的原因,所以在放学之前她还特意留班说过这件事,并且以后不准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