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不谙世事的仙人,但随后置之一笑,未免太穷酸了些。
梁晚不知道在那里看了他多久,脑子里反复重映着那天在操场上他和陈季“有说有笑”的场景,女孩不禁拧起了秀眉,直到听到他猛然咳嗽,她才缓缓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五分钟后,梁晚端着一杯刚从老师办公室接来的热水放到谢程里的面前。
杯里的水很满,她放下的时候不太小心,水滴溅了出来,溅到他的卷页和手背上,热水里冲了冷水,温度不算太高。
黑色的笔迹被水滴晕开,化成一坨,连带着卷子下面的纸业都染黑了。
脏了。
他抬眸看向她,少女笑盈盈地冲他勾唇一笑,光下温和的面孔少了几分冷意,与那天在洗水间里恶语讽刺的模样大不相同。
她双手背在腰身后,唇上明晃晃的口红靓丽又清纯。
“上个周五,你不在。”她主动和他聊话。
他紧了紧指间的笔,一时没有收回与她对视的眼眸,“嗯。”
“王天驰说你发烧了,好些了没?”明明是温怀的话语,可是从她嘴里却听不出丝毫的关切,只是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更像是她此时无趣,于是此刻便随意找了个能说话的给她解闷。
“嗯。”他垂眸,从抽屉里拿出纸,擦着那一块黑笔脏迹。
“谢程里,你欠我两次了。”
她弯下腰,偏着头靠近他,唇边弧度不减。
距离很近,近到他的侧脸上传来一阵温热,那是她的呼吸。
每次都是这样捉弄他,她似乎很热衷于这样的游戏,很快乐吗?
少年表面镇定自若,没像之前那般对她躲之不及。
他甚至没偏移一下,还保持着刚才擦卷子的姿势,仅仅是顿过那一秒之后就恢复正常。
“我欠你什么?”
梁晚见他神色平静,眼底增添了一抹玩味,明明这样弯着脖颈和腰间很酸,可是她偏偏却不想收回。
她解惑道:“补课啊,周四和周五,你都没给我补。”
她视线一挪,入眼的就是少年那掩无可掩的暴露,明明耳廓都红到边缘去了,装什么呢。
“不对,我们约好了中午和下午的,你鸽了我两天,所以应该是欠我四次……”
女孩刻意停了停,随后伸手从他掌间抽走那张纸,阻止他掩饰的动作,继续说:“你打算怎么补偿?”
久久,两人都无言。
脖颈僵到梁晚快要坚持不住的前一秒,他才终于转头与她回望,却也只是淡淡一句:“随你。”
看似是不想与她多加纠缠,说完之后他起身就走了,留下梁晚一人待在原地。
这算怎么回事儿,她冷呵一声,伸出手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眼睛却锁定在他座位的那个黑色书包上。
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大概是上头了,她心里怎么想的,手里就是怎样动作的。
黑色书包里没装几本书,肩带的边缘由于洗了太多次已经掉色了,她抬起时不费丝毫力气。
倒空,两本书就这样顺着掉了出来,随后她拿起那杯刚倒得满满的纸杯,她给他倒的水他可是一点都看不到呢,纸杯里的水被她倾倒而尽,哗啦哗啦地盖在书本上,打湿纸业。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将书包径直扔向不远处。
整洁的过道上,那个被人无情扔掉的书包显得太过突兀。
她正想下一步动作时,眸光却被门口忽然折而复返的人吸引。
谢程里站在她刚才站过的位置那里,此时淡漠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无疑的是,他一定将她刚才的动作一览无余。
正常人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感到心虚或者羞愧,毕竟作恶被主人逮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是她是梁晚啊,也许心肝都是黑的。
再说了,看到了就看到了,又怎样?
少女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走到他身侧,轻轻地撞了撞他的胳膊,若无其事地与他说道:“谢程里同学,周末两天都给我补习吧,地方我定,就当补偿了。”
算算时间,她差不多该下去了,没多久就要轮到柳苏苏她们表演了。
等她走后,他才抬起脚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路过过道末尾时,他弯身捡起自己的书包。
男孩眉宇微耸地看向那两本被梁晚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课本,他徐徐走过去捡起,湿漉漉的封面还在滴水,弄湿他的手掌。
翻开书页,密密麻麻的笔记都已经变得污浊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