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朋友后来不跟她玩了,突然就是那么一天,她逃离了梁晚的世界,因为她发现梁晚有病。
小朋友的世界很单纯,不会用“有病”这种词来形容一个人,她那时只是很怕,怕到那一秒与梁晚对视时,一瞬就被梁晚捕捉到了自己的恐惧。
其实老实说,梁晚此时连那人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那个所谓的朋友逃离自己的背影是清晰又明朗的。
晚风吹得急躁不堪,落日余晖定格在与霞晕倏然分离前的一刻,少女的轮廓边缘都像是被霞光镀上了余晖般的灿荣。
谢程里看她时,女孩整个人都显得飘飘欲坠,却又沉溺于那片刻的迷人风光。
“下来,梁晚。”他说。
梁晚听入耳,这是第一次,他叫她名字时,有了丝毫的语气起伏。
或许是真的怕她跌落下去。
梁晚拍了拍手上的灰,却是没动,只是凝笑看着他。
谢程里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模样,紧抿薄唇,随后再警告式的提醒了一遍:“下来,会掉下去。”
她摇头,看了眼无人的周围,挑声拒绝说:“才不会,除非你推我。”
恶女说话总是带着难测的歹毒,缓滞的语气又像是引诱剂,试图将他拽入深渊。
“谢程里,你敢吗?”她徐徐道。
风吹得衣身不断往后裹,羸弱的身躯越发衬得修长,他提着手里她的背包,淡淡与她道了句:
“梁晚,你有病。”
梁晚咬着唇,却止不住脸上由浅至深的笑意。
女孩翘起腿,手肘撑在大腿上,扶着下巴一时认真思考谢程里的话,最后得出一句:
“再说一遍,我喜欢看你骂我。”
谢程里眉宇聚拢,“有病。”
不是重复,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没忘记陪她来这儿胡说八道的缘由,走过去将她的背包还给她,让她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做。
不懂的地方留着,等他听完听力再问。
梁晚这次倒是乖乖听话了,伸手撑在谢程里的肩上,借力一跃而下。
少女的清香是淡淡的水蜜桃味,清新又特别,在鼻翼间久久不散。
梁晚的手刚才在石墙上弄得满是泥尘,方才也没拍干净,在谢程里洁净的校服外套上留下赫然醒目的手掌印。
“抱歉。”
谢程里似是已然习惯她这人的风格,不与多说,只是看着觉得污秽烦躁。
傍晚悄然寂静,天边的余光消失在了树影婆娑之间,暮霭缓缓低垂,深蓝色的帷幕在粼湾中骤然落下。
远方的汽笛声幽幽远远,城市的夜景浮华展露头角,光影灯牌闪烁不停。
梁晚好不容易蹉跎完今天的作业,因为光线暗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她看书页看久了眼睛都在发酸。
她将完成的数理化三科作业递给谢程里,那人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早已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
“不检查一下吗?”她问。
“做了就行。”
她不会的都问了他的,而且他不是老师,没义务给她批改。
见他要走,梁晚连忙收拾好跟上他的步伐。
梁晚不算是个多话的人,尤其是和一些性格内敛的人待一起时,更是无话。
只是谢程里不太一样,她觉得他很有意思,别人都没发掘过的那种有意思,却也仅限于在逗他这一方面。
从天台到校门口的一段路上,两人虽然是并肩走着,却没说几句。
大抵是她做题做累了,也不愿意再多花心神。
走到校门口时,看见公交车站的奶茶店,她突发奇想地拉住谢程里的衣角,不让他走。
谢程里转过身来,便看见她原本还疲惫脸色此刻弯眉粲然一笑,指着一旁奶茶店门口的招牌:“上次你欠我的冰淇淋,还没还我。”
奶茶店里聚集了不少人,三两成堆地说说笑笑。奶茶店里门口的招牌是一个立式海报,上面是新出的冰淇淋新品,看上去的确冰凉清爽,又可口解腻。
但他只是顺着她的视线往那里看了一眼,随后说:“上次我赔给你,你自己不收。”
想起那一叠放在薄荷盆下的零碎一百,梁晚讪讪道:“看来是不愿意?”
谢程里没回话。
夜色里,他们像极了在奶茶店门口纠缠的小情侣,拉拉扯扯。
梁晚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她没强迫,松开了拉住他的手,体贴道:“那算了。”
不急,总有愿意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