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不行,是不是打算动刀啊!”梁晚红着眼质问着。
就是做了太多年的朋友,梁晚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柳苏苏。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不是在闹。
柳苏苏隐忍了许久的情绪,此时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是!我就是想死!我早就该死了!”
倏忽间,一杯水劈头盖脸地泼在了她脸上。
站在一旁的谢程里也没预料到梁晚会忽然如此动作。
水打湿了柳苏苏的脸蛋,头发湿乎乎地粘在脸上,水滴顺着往下掉,清醒的痛苦席卷着她全身,压迫着她所有的感知神经。
女人红血丝遍布的眼眶,再也积攒不住泪水:
“你说你们管我做什么啊!我这条命根本不值得救!好的坏的放我面前这么多年我都分不清!干嘛要救我啊!让我去死不行吗?”
“你就那么想死是吗?你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吧?来我告诉你!”
话语间,梁晚用力地拉开衣袖,扯下那方宽厚的手表。
她腕上展露出来的,是一道瘢痕。
陈年伤口,愈合得不错,却也仍旧刺目。
这条疤,她从来不曾展示过。
以至于站在一侧的谢程里,身体顿时一僵。
男人的轮廓线条逐渐绷紧,不自觉的握紧的手掌忍不住抽动,只觉得那一刻心脏好似被划开,灌入了滚烫的铁水,蔓延到全身。
绝望的意识,几乎在那一秒吞噬了他的一切。
柳苏苏呆呆地看着梁晚,听她无助地怒吼着:
“柳苏苏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
“如果我是黎之行,早知道我拼了命救下来的人是今天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我只怕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痛快!”
女人单手撑着病床的一侧,泪水似断了线般地落下,“谁要他救啊……凭什么总是替我做决定……凭什么留下的人是我……”
以前他们在一起,总是打闹,那些时光在这些日子里就像是在她脑子里长了根一样,她没办法忘记。衣柜里摆着一壁的包包,都是他送的,她没办法去面对……黎之行纵身一跃的背影,她会记一辈子。
梁晚忽然有些无力,她抬手覆盖眼面,不知道怎么的,泪水半点包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她迟钝地走过去,伸出双手,圈住柳苏苏颤抖的身体:“求你了,也别只留下我一个人啊……求求你了……好不好?”
悲痛的嘶喊声在病房里不绝于耳。
梁晚只能无声地安慰着柳苏苏,拍着她的肩背,一遍遍地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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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纷飞,转眼间,深秋的夜幕便已低垂。
城市的霓虹灯广告牌,炫目地播放闪亮着。轨道交错的大地上,悠湛的灯光如昼。
露过医院大厅,穿过接踵而至的人群,越过那些沉重祈祷声。
幽幽的冷风吹袭着万物,医院楼下,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繁忙和悲伤之中好似因为这一抹暖色而多了些许祥和。
梁晚只觉得自己累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昏倒过去,只是凭着仅存的意识在支配着身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在移动。
就在她撑不住的一刹那,身旁却突然有一只手扶住她的腰,揽扶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抬头看他,熟悉又眷恋的面孔。
谢程里却没看她。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的病房,都没和她说一声。
算了,她方才也没有功夫注意他。
那晚,谢程里送她回了家。
一路上,两人都缄默不语。
沉默的执着,好像就是他们一直在做的事。
本该如漆如墨的夜,被灯火点燃。
车停下,冷风夹杂着落叶声,在街道里沙沙作响。
梁晚正要打开车门之际,却被谢程里一把拉住,反抱进了怀里。
他单手抱她抱得那样用力,有那么一瞬间,梁晚产生了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个怀中的错觉。
他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便卸下了她那方手表,摸循着她的伤疤,指腹狠狠地压在那道疤痕之上,劲道十足,好似这样的动作就能将它抚平一样。
好久好久,梁晚在等他开口。
他最后什么也没有问,松开了手。
车上还有她的行李箱,谢程里本来要帮她提上去的。
可是梁晚拒绝了,拒绝得很彻底,没给他一丁点机会。
梧桐和枫叶飘落在小区的各个角落,悄染着一片寂静,等待着第二天清洁工的打扫。
男人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第85章 06:19
十月, 满城秋色,大道上的银杏落在墙角跟上,碾磨在泥土里。
梁晚辞去了桓伦的工作, 研究生入学时间通知下来了。新校区的问题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延迟到了十二月中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