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里的人渐渐散去,刚还哐哐作响的场地此时安静得略显压抑。
两人并肩站在一楼的阳台边上,风雨斜斜地吹洒着,溢了进来,敲打在黎之行的胳膊上,冰冰凉,雨棚上哗啦哗啦的声音格外醒耳。
梁晚拢了拢搭在自己肩上的外衣,黎之行刚给她披上的,怕她冷。
主要是她这人,最经不住感冒发烧的了。
静谧的气氛,一时谁也没有打破。
梁晚滞愣看着他,想出了神。而他也望着远处,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发神。
直到他将手里的那瓶啤酒罐快要灌完的时候,才她冷不丁地开口问:
“黎之行,你腰上那条疤什么时候有的?”
她刚不小心看见了,他换球衣的时候。
是一条沿着肋下长达十几厘米的疤痕。
“不打算告诉我吗?”见他不说话,梁晚继续问了句,语气与方才说笑的意味截然不同。
听着,他侧身看向她,手里握着啤酒罐的力度紧了两分,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罐身。
反问道:“那你呢。”
梁晚怔住。
他“呵”笑了一声,对视时,彼此几乎将眼底隐藏的幽深看穿。
“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戴这破手表是为了遮什么。”
许久,梁晚都没说出话来。
他伸手,拢了拢她肩上滑落的外衣,“别问了。”
女人唇角是若有似无的涩笑,应了声:“行,不说了。”
片刻无言之间,不知不觉,那一箱啤酒罐都快见空了。
梁晚看着他失意地喝酒,倒也没有劝。这风雨好似都格外衬景,衬得人心苍凉。
“你回来和以前那些朋友聚过没,要不要约出来?”
梁晚摇了摇头,转身,两只胳膊肆意地撑在栏杆上,“不了吧,几百年没见过了,也不太想见了。”
“行,记得我就还行。”
梁晚听着这话笑出了声,“你呢?和他们聚过?”
“没。不过去前年的样子,去海市那边玩,和辰哥他们吃过饭,正巧碰上他出席个活动。”
“他倒是忙,现实里好几年都没见过了,但满大街小巷都能看着他广告牌。”
“可不是嘛,人现在红遍大江南北,全球各地满世界飞,偶尔能聚上一次都算不错了。”说着,黎之行就长叹了口气。
“听说李柳山在给阿辰当经纪人?”
“这不是他大学毕业创业失败了嘛,后来有次喝醉了就给辰哥打电话,问当年答应自己抱大腿这事儿还做不做数,我当时还以为他开玩笑呢,谁知道他还真能干的下来这事儿。”
“也就辰靖嘉,换个人都能当场挂他电话信不信······”
聊起老友现状,两个人时笑时叹的。
悄无声息,天色越来越暗沉,乌云翻滚着一圈又一圈,半点看不见清明。
“她,过得还好吗?”
黎之行说的是谁,她知道。
“黎之行。”她抬眸与他对视,想张嘴,可喉咙里又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哑口无声。
好几秒过去,嘴里的那句话才最终狠心说了出来:“苏苏可能快要结婚了。”
此话一出,空气好似都凝滞了,耳边只剩下风冰冷的呼啸声。
“所以,你懂我意思了吗?”
就是,别等了。
这么久了,他一个人待在宣城,到底由衷还是自我感动得给谁看,其实都不重要了。
有些事情,后悔不后悔的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因为就算重来一次,他们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只是过程中的万般纠结,一遍遍地折磨着人心罢了。
明显,黎之行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
他幽幽地问了句:“你觉得她会请我吗?”
“你当初话也不跟人留一句,害人家傻等这么久,现在还指望人结婚请你呢。你可真不要脸,要换我,恨你一辈子信不信?”她弯下腰,想去那所剩无几的箱子里拿一罐,刚打开,仰头准备喝时,就被身旁的人一把夺过。
“信。”说着,他猛灌口啤酒,丝毫不顾及从嘴角渗出的酒水弄脏了领口,“你俩都是,心狠。”
好一阵他才无奈地笑着道:“其实也挺好,正好我过俩月有事要去趟京市。她就算不请我,我也得提前给她说声恭喜不是。”
梁晚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一时觉得那伪笑是这么的刺眼,刺得她心酸。
“黎之行……别喝了……”
他抬了抬手,“饮料啤。度数高的现在也喝不了。”
这话说出来明明是想让她放心,可是听着却揪心得厉害。
“晚姐,你跟她,你俩都得好好的。”他视线停留在她腕上的那方手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