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镜子破碎,今天发生的一切只会像一场梦。
正是这一点,让今夏收留了镜鬼,他阴暗桀骜叛逆,却始终不坏。
他只是单纯地不相信情感,想要验证那些看上去美好的东西,把一切都放在地上摔一摔,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接近那些没有破碎的部分。
*
“你想干什么?”坐在后排的女孩忽然叫了起来。
前面车厢的风波已经传递到了今夏所在的位置,他们有样学样,试图从别人那里抢来车票,换取自己的安稳。
而独自坐车,还背着书包,看上去乖巧瘦弱的小女孩成为了最好的目标。
“让我看看你的车票。”
“凭什么?”女孩紧紧抱着粉色的小书包,旁边的毛球挂坠跟着一晃一晃。她身形娇小,不过十五六岁,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就像是个棉花团子,看上去软软的,骨架却小,手腕纤细,缩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小猫一样警觉。
“你怎么这么紧张,难道你的车票是红色的?”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红色的车票,可是现在保命的东西。
“怎,怎么可能……”女孩支支吾吾。
“那让我看看。”坐在她旁边的男人越发强势。
“才不要。”女孩往旁边一缩,身形灵活,跑到过道上,犹豫一秒,钻到了今夏的旁边。
她仰起头,巴掌大小的脸,眼睛就占了将近一半,乌黑发亮,“姐姐,帮帮我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前短暂聊过规则怪谈的事情,又或者是因为今夏看着面善,在一堆不怀好意的人中间,女孩只能抱住今夏的大腿。
弱小,无助,可怜巴巴。
中年男人冲了过来,拉住女孩的粉色小书包,蛮不讲理,想要打开。
战二终于看不下去,“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让我看看又怎么了?她是学生,只需要买半价票,但是我不一样,我是成年人,没有票我会死的!”男人理直气壮,越说越觉得女孩应该将手上的车票让出来。
都这个时候了,大家不更应该相互帮助吗?
“你哪只眼睛她手上有红色车票了?更何况,只有她才能决定手上车票的去留。”
“关你什么事。”男人打量了一下战二,个子挺高,但是穿着衣服不显壮,起码没有看见明显的肌肉,说话文质彬彬,还在试图讲道理。
可以欺负。
男人迅速行动,打算趁着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抢占先机。
其实他坐上这趟车是为了找一个可靠的地方为自己主持公道。他无钱无势,辛辛苦苦在工地干了一年,年底老板拖欠工资,直接跑路,他去了好几个地方求助,好不容易将老板堵在门口,却被保镖打了一顿,身上多次骨折。
受伤之后更加找不到工作,也没有钱吃饭,只能选择回家。
大城市的生活总是艰难的,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小人物。身上没钱,家里没权,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文化,越是努力越是潦倒。
他只是想要找一个公平正义的地方,却始终失败。
车玻璃映照出男人扭曲的脸,明明还是人的五官,却显出恶鬼的狰狞面貌。
他在外面谨小慎微,对着所有人点头哈腰,现在却因为一张车票而挥舞起拳头,就像他卑躬屈膝讨要工资时,那些保镖狗仗人势的姿态。
他想要活下去。
在这列车厢,无论身份高低,年龄大小,只有拳头才是硬道理。
这个世界已经够不公平了,他为自己争取一次又有什么错?
男人摔倒在地上。
他低估了战二的力量。
乘务员恰好走过来,弯下腰,看着男人的眼睛,“您好,检查车票。”
“我……”男人慌乱,捂住裤子口袋,此刻,看着乘务员,他好像才忽然清醒过来。
他刚刚干了什么?
为了活下去,对着一个小姑娘动手?
“他的车票在这里。”女孩将自己手中的车票塞了过去。
女孩手上果然是一张红色全程车票,但是她却主动将车票给了出去。
男人低着头,不敢看女孩。
他只觉得自己魔怔了一般,因为太想活下去,就像笼中困兽拼命挣扎,失去理智。
“检票通过。”乘务员站起身,按照座位顺序依次检票,非常机械化,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管不顾,她只会照着规则办事。
*
“你把你手上的票给出去了,你怎么办?”今夏看着小女孩,倒是没从她脸上察觉到害怕,在混乱之中,女孩镇定地仿佛接受过训练的杀手,心态平和甚至还能当场做一套数学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