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她底子不错,如果能及时养好身体,给足营养,顺利分娩的概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这是系统给出来的确切答案,所以盛婳才会多嘴这么几句。
这个孩子如果顺利存活下来了,不仅能救下李青璇,教好了,也会是天韶国的未来。
“你放心,只要你不受奸人所惑,安心待在宫中,我不会对你和你的孩子如何。”盛婳做出了保证。
话音刚落,空气静默了半晌。
李青璇扯了扯唇角,惨淡一笑:
“安心待在宫中?你们上等人说话真是冠冕堂皇,可有问过我这个平民愿不愿意?”
她指着殿内盛瓒的棺椁,看上去十分平和的面容在此刻突然间变得狰狞:
“我真恨我当时不该舍身相救,一个善举竟换来他恩将仇报,将我日夜囚于宫中,如今身上还怀着他的孽种不得解脱,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吗?这个孩子在我腹中一日我都感到恶心……都怪他,都怪他!你也是帮凶!你们姓盛的全都是……呜……”
盛婳及时捂住了她越说越大声的嘴,警惕地望了一眼殿外,好在玉白阶梯之下跪着的百官离得远,听不见这边的动静。
她抱住了失声痛哭的李青璇,像抚摸一个受伤的孩子,柔声安慰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委屈,如今盛瓒已经遭到报应,你的怨愤却无从发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能理解。但请你冷静一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出了宫反而不安全。”
盛婳冷静地替她掰开了揉碎了讲:“现在你只有把孩子生下来才能活下来。但如果你要出宫,你的孩子要怎么办?带走这个孩子,以后你走到天涯海角都会有心怀不轨之人紧追不放;不带走这个孩子,将来有一天身在宫外的你就会被当做拿捏这个孩子的把柄,你的性命仍然会受到威胁。不管怎么样,如今只有留在宫中才是对你最好的打算。”
李青璇捂着脸蹲了下去,泪水从指缝间溢出,盛婳也陪着她蹲了下来,双手仍环抱着这个哭得颤抖的女子,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终于,闻着盛婳怀里那仿佛能令人瞬间安定下来的兰花香,李青璇抽泣声渐弱,慢慢平复了爆发的情绪:
她说得没错。自己现下能走的路也只有这一条。
可是……
李青璇泪眼朦胧地望着盛婳,脱口而出道:
“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盛婳握着她单薄的肩膀,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同样的,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不要再自暴自弃。没有任何东西比你自己的命重要,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
“……好。”李青璇擦了擦眼泪。
缓过神来,她也同时感到讶异: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却莫名觉得这位公主身上有股难言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信服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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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知儿子的死讯,盛萤便以抱恙在身为由闭门谢客,连盛瓒的葬礼都没有出席。
世子下葬的规格自然不能盖过皇帝,因此信阳公主府内仪式从简,连丧礼都不能风光大办,不能大肆送葬,甚至还要低调进行。
盛萤发泄痛哭一通后,整个人的状态越发阴晴不定。这两天下人们过得战战兢兢,生怕主人一个眼神扫过来,又有人会跟正堂之中摆放的世子尸体一样长眠。
秋夜萧索,树影婆娑,廊下也覆了一层清霜。信阳公主府内一片死气沉沉,盛萤依然守在盛浯的棺椁前,形容枯槁,憔悴不堪,醉眼犹带湿意,酒瓶零散一地。
有下人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回禀:“主子,有客来访……说是与大人有关。”
这个“大人”是谁,信阳公主府上下守口如瓶,却都心照不宣。
盛萤低下头,状若癫狂地呵呵一笑,娇媚的容颜在这一刻扭曲了起来:
“两天了……儿子死了两天了……他才来?”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下人跪在地上,把头埋得更低:
“……那位大人并没有来,来的是他的随从,奴看他一身血迹,兴许……是出了什么事。”
一股不祥的预感划过心头,盛萤终于睁开了眼睛,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
“让他进来。”
一阵晚风穿过正堂,黑沉沉的夜空中星光黯淡,弯月如钩静静悬挂在树梢头,平添一丝苍凉。
如果不是下属提醒,盛萤几乎认不出面前这个血人是程言寒的心腹之一余晋。
“……秦辜派来的人实在太多,不到一刻钟,我们这边的护卫便全军覆没……主子知道秦辜是冲着他来的,生死关头独自跳下了马车,让我藏在车厢里伺机逃脱……在马车冲下悬崖的前一刻,我滚入草丛中才侥幸存活了一命……可主子却已经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