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歇与崔树旌对视一眼,翻身下马,走进了幽寂的寺庙。
布置朴素的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多浮躁的心绪也会一瞬间平和起来。
房间之中,唯独席地而躺、呼呼大睡的僧人很是突兀,他衣衫不整,睡姿豪放,似乎梦到了什么,还咋巴了下嘴:
“……好酒。”
“禅净!”
主持一进门,见他如此邋里邋遢,实在失礼,便呵斥了一声,转头对青年解释道:
“这位是禅光法师的师弟,亦是老衲的师兄。他天资聪颖,悟道深透,早年外出游历,逍遥散漫惯了,平日里实在没个正形,令两位见笑了。”
祁歇淡淡道:“无妨。”
崔树旌却盯着地上醉醺醺的僧人,有什么熟悉的记忆一晃而过,他突然道:
“我好像见过他。”
随着他这一句话音刚落,地上睡得人事不省的禅净也被主持揪了起来。
禅净睁着一双醉醺醺的眼睛,看向了崔树旌,端详半晌,突然呦呵了一声,语出惊人:
“这不是那短命的崔小将军么?怎地跑这来了。”
主持大惊失色,慌忙护住了他这张口出狂言的嘴,尴尬道:
“施主莫怪,禅净一向口无遮拦。”
他熟练告歉的语气像是不知道为此人收拾过多少烂摊子。
崔树旌摆了摆手:“没事,我记得他,他就是那位年少时曾为我批过命格的云游僧人。”
主持顿时松了口气。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曾经被崔家人冠以坑蒙拐骗的名号,狼狈万分地赶出了府邸,如今兜兜转转,他这个当年被他直言短寿促命的人竟也寻到了这里。
崔树旌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禅净却呵呵一笑,坐直了身体,仿佛往日乌龙消弭了一般,神情疏朗,笑眯眯道:
“可算记起我了。怎么样?可是信了我当年的批命?”
崔树旌忽而跪了下来,垂着头,声音低哑:
“法师昔日所言,在下愿推诚相待,现如今在下心悦的女子不知使了什么方法,将她的寿命延续给了在下……此番前来,是想询问法师有无高超之法,为我将寿数尽数交还于她。”
听完他所说的话,禅净面容顿时闪现出一丝古怪,随即便是兴味盎然:
“世间竟还有这等玄妙之事?”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半晌哼笑出声,也不知是在对着虚空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难怪让我留在这里等候。”
祁歇将他、崔树旌和盛婳的生辰八字交给禅净,紧接着开口道:
“我的寿数也可以延续给她。”
接过了那几张红纸,禅净也没多废话,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稀奇古怪的命盘,上面已经锈迹斑斑,镌刻着快要分辨不出的字迹。
禅净坐在地上,兀自推演了一番后,对着崔树旌摇了摇头:
“你命身既得紫薇星辰惠泽,已成三方四正之局,无从更改。”
闻言,崔树旌的面色一寸寸白了下去。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换来的却是铁板钉钉的死局,他心中不可谓不绝望。
“不过,”禅净话锋一转,却是看向了一旁神情晦暗的祁歇:
“还有一法。便是你同她结为连理,如此便可共享天命,寿数长延。”
第105章 提醒
自那天深夜祁歇一声不吭地消失在寝殿之后, 接下来,盛婳足足有六日没再见到他的人影。
这些天来,她反复思考是不是自己那夜撩拨了他之后又不给灭火,把他惹生气了, 所以他才不肯来见她, 但照着他前几日的黏糊劲, 盛婳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最可气的是,祁歇人走了也就算了,还要把她拘在寝殿里不让她出来。眼见着一月之期已然过去了大半, 盛婳心中难免着急, 想见他,却屡次被门口的侍卫温和又不失强硬地阻拦了回去, 趁夜爬墙都不管用。
他派来看守的女侍卫一个个武功高强、守口如瓶, 为首的叫初五, 盛婳同人套了几天近乎, 才勉强从她讳莫如深的嘴巴里翘出一些信息来:
“陛下对外称病罢朝,怕过了病气给您。”
这句话盛婳只信了其中两个字眼“罢朝”。她猜测祁歇大约是遇到了什么事, 出了一趟宫, 但具体是去做什么,没有人知道。如果他还留在宫中, 不可能不回来见她。
怕他出什么事,盛婳便让系统查询他的位置。最后也只得知他去了一趟古楚地的南山寺。
那是一个祈愿颇灵的寺庙, 在民间久负盛名, 只是离上京很远, 来回就要好几天。
想到祁歇也会信这些东西, 盛婳便感到一阵奇妙。不过,在得知了他没有出事之后, 她的心也总算稍稍安定了些,甚至还有心思帮他批改这些天堆积下来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