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地抬起眼皮,便撞入祁歇来不及闪躲的眼睛里。他眸光温顺,带着一分餍足的柔软和专注,见盛婳看过来,便收起了那缕深沉的思绪。
盛婳一时有些无言,缩在温暖的被褥里,被他宣告所有权的双臂圈得紧紧的同时,甚至还感觉到一点久违的羞意。毕竟确定心意的当晚就拉着人直奔主题,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实在新奇又刺激。
更别提这个对象还是她当弟弟养了五年的人。
按照生理年龄来算,祁歇如今二十一岁左右的年纪,放到现代世界也是风华正茂的男大学生,而她已经是商场上浸淫多年的成熟人士,就这样草率地把人给睡了,盛婳心中也还是有种老牛吃嫩草的羞愧。
说起来也奇怪得很,她从来不是那种头脑发热、感性战胜理智的人,昨夜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只想着放肆一回,主动起了这个头。
只剩下十八天的时间,她这一贪图享乐,于祁歇而言虽是变相地同意他更近一步,但如果他知道她很快又要走,适才有所突破的局面很可能又要回到原点。
不过盛婳并非没有收尾的头绪。
事实上,在与祁歇对视上的这一瞬间,看清他眼底里化不开的温软缱绻,盛婳第一想法竟是现代世界里她无聊时看来的那些男男女女分分合合的八卦,说来说去都是轻易到手了就不会珍惜的原因。
她在想,她与祁歇这一确认关系、飞一般的进展会不会令他松懈了一点心理防线?说到底,他会轻易寻死,只是因为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意愿太过强烈了。如果在这种浓情蜜意的时候,她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女朋友一样拼命地作,败坏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他对她的执念是否能够消退许多?
问题总是要通过实践才能得到答案。这样想着,盛婳便刻意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装起了柔弱,撒娇道:
“阿歇,我腰酸得很,快帮我揉揉。”
祁歇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被褥里搭在她腰间的手迟钝地按摩起来,边摸索边试探性地问道:
“是这里吗?”
“不是,再过去一点……哎呀搞错了,再上面一点,不对不对,太上了……”
她指挥得起劲,就是不愿意自己亲手引导他该按在哪处地方,仿佛刻意捉弄他似的,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让人分不清楚她到底想要干嘛。
祁歇眼底涌现出了些许晶亮的笑意,手掌覆着她的一截细腰,不轻不重地揉,力道很适中,却还是抵不住盛婳哎呦哎呦地叫唤:
“这么大力干嘛!你是要把我的腰给掐断吗?”
祁歇不说话,只是手上的力道还是放轻了些。
盛婳轻咳一声,第一次扮演做作小女生,她到底还是有些羞耻的,回头想要偷觑祁歇的反应。
只见这人坐在床上,专业的手法像个任劳任怨的技工,垂着一双乌沉的眼眸,神情很是认真,如果忽略那对藏在发间已经红得不像话的耳朵的话。
干嘛突然脸红?盛婳疑惑了一瞬,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这句话有些旖旎的歧义。
昨夜,他确实有些要把她的腰给掐断的趋势……
盛婳反应过来,脸也腾地红了。为了掩饰这分不自在,她转过了头,深吸一口气,继续恶言恶语地使唤:
“没吃饭吗?给我摁重一点……嗷!”
腰上的力道很实诚地加重了,盛婳的声音没忍住,很丢脸地拔高了好几度。
……死了算了。
见她把头埋进被褥里,一副不愿面对的样子,祁歇这才有些慌了,把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怎么了?是我按痛你了吗?”
盛婳羞愤欲死,睁着一双憋得通红的眼睛,把他温柔拨开她鬓间发丝的手狠狠拍开:
“别碰我!”
祁歇的手僵了僵,眼底浮现出些许受伤的意绪。
触及此,盛婳怔愣了一瞬,心底霎时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半是妥协半是无奈补充道:
“你按得太重了,轻一点。”
“好。”祁歇哑声道。
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力道,每经过一处僵硬的地方,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化开她的酸胀,但空气也彻底沉默下来。
气氛实在诡异。分明是昨晚在这张床上百般缠绵过的爱侣,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冷淡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盛婳又开始感觉到焦躁了,明知道这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却不知为何心里也有几分难受。
不行,已经心软过一次了,再心疼男人,她就别想心安理得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