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久地伫立在身前未发一言,盛婳心中不免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忐忑不已。
她方才是露出什么马脚了吗?怎么祁歇突然走过来摸了她一下,然后又静止不动了?
她又不好出声,真是急死她了。
不过幸好方才她没有听信崔树旌自吹自擂的言论戴上他做的人.皮.面具,否则此时定然被祁歇觉察出端倪。
想到这里,盛婳在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好在崔树旌此时也回过神来,一个箭步挡在盛婳身前,护犊子似的,语气沉沉,隐含怒意:
“陛下这是对我的小厮做什么?”
祁歇沉默片刻,淡淡道:“无事,朕只是觉得爱卿这小厮长得很是别致。”
长得别致就可以随随便便上手摸了?!盛婳面上不显,心下震惊,随即便是痛心疾首:
短短几年不见,曾经碰一碰手都会脸红的少年郎如今怎地变成一副登徒子似的模样!她现在还是一副儿郎装扮啊!更别提她把妆给自己往丑了化,祁歇说她长得别致,真的不是在寒碜她么!
盛婳忧心忡忡地想着,难不成祁歇的审美真的变得这样奇怪?
崔树旌因他这样直白的陈述愣了一瞬,他还以为祁歇是看出了什么来,没想到是因为盛婳把妆化得太过夸张,一时间只能心情复杂地附和道:
“微臣也这般觉得。”
盛婳微微睁大了眼睛,控诉地瞪了崔树旌一眼。
祁歇似乎笑了一下,他很久没有过这样类似开怀的情绪,摆了摆手道:
“下去吧。”
……这么痛快就放他们走了?
盛婳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崔树旌却觉得这一关算是过去了,等到走到没人的小道上,这才兴奋地拉过她的手:
“怎么样,见了他之后,剩下的时间你打算去哪?我陪着你!”
盛婳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她总觉得祁歇方才那番举动根本不像是心血来潮。而且通过刚刚的观察,祁歇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恰恰是这样,她找不到突破的缺口,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难不成真得要暴露身份才能解决?
她陷入了沉思,忽略了崔树旌的询问,他有些不满地掰过她的肩膀道: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嗯?”盛婳收敛了思绪,眨眨眼睛:“没有,你再说一遍。”
崔树旌撇了撇嘴,还是耐心地把问题重复一遍。
盛婳摇摇头道:“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正事还没干完,她哪有闲心去想别的事。
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崔树旌犹豫一瞬,问道:
“你不会是想跟他相认吧?”
“怎么,你不愿意吗?”
崔树旌哼了一声:“我希望我是这一个月里唯一一个与你相认的。”
盛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树丛却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差点忘了隔墙有耳,他们此时还在宫中,虽然位置隐蔽了些,到底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她蹙眉望去,树丛间却钻出一个意外的小身影。
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女童身着嫩黄袄裙,头上扎着圆润的花苞头,水灵灵的眼睛与他们对望时一点也不露怯,脆声道:
“你们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在宫里见过你们?”
盛婳盯着她似曾相识的眉眼,再想想祁歇如今空无一人的后宫,便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李青璇生下来的女儿,盛蘅。
如今李青璇早已出宫游历,盛蘅便交由太后郁明珰抚养。
想起故人,盛婳便对眼前的小女孩生出了几分喜爱。只不过如今她扮演的是下人,崔树旌还没出声,轮不到她说话。
崔树旌对不哭不闹的小女孩很有好感,他蹲下身来与盛蘅平视,作了一番自我介绍。
盛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记得你,太后娘娘有跟我提到过你这个不省心的侄子。”
崔树旌瞬间黑了脸,盛婳憋笑憋得很辛苦。
正说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也从树丛后走了出来:
“阿蘅,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见了崔树旌,崔淮显然也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
“我来述职啊。”崔树旌无所谓道:
“就允许你撇下一应事务来上京,不允许我提前来?”
听着他怄气的语调,崔淮心虚地移开了目光,见墙角的盛婳愣愣地看着他,他有些奇怪:
“你换了个小厮?”
崔树旌还记着盛婳说过不想跟太多人相认,于是帮忙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