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一时间想颠覆这些观念有些难度,需要做出的努力和付出的勇气都是不可估量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做不到。”
“我们可以以前朝的律法为例,在其上加以改进,一点点减缓对女性的束缚。只要不是一上来就急功近利、好高骛远,百姓总会慢慢接受的——毕竟原先多年女尊男卑的思想基础在,就算盛瓒在位时大力提高男子地位,也一定有部分人不认同他的观念。因此这项举措实行起来也并不是全无依仗。”
“而这些女子,你只需要给她们一些时间、一个同男子一样平等参加科举的机会,她们一定会迅速成长起来各归其位、各司其职,早晚成为这个国家顺利运转的每一个必不可少的齿轮,做得比任何男子都要优秀。”
“当下正值用人之际,这些日子以来,想必你上朝的过程中也有所见识:那些老臣已经如同吸附在大树根部、日渐贪得无厌的蛆虫,思想腐朽,懦弱怕事,没有大公无私的精神,有的只是自私自利的麻木不仁——这些人再不整顿只会越发腐蚀这棵大树,最后导致它轰然倒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能站在你身边、帮助你一同举起重担的人一定是成功的关键之一,我希望你能重视起来。”
静静地听着她憋足了一口气说完,祁歇沉默片刻,才哑声道:
“我知道的,皇姐。就算你不解释这么多,我也会尽全力地去完成你交代的任何事。”
祁歇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叹道:“虽然这样说衬得我无甚主见,但……”
他突然勾唇笑了一下,如寒冰化作柔和春水:“但我确实和皇姐想得一样。”
“女子既是这世上顶天立地的中流砥柱,亦是造就繁华盛景至关重要的织杼。”
因为你,我自此意会到女子不仅有着百转千回的柔情恻隐,也有心怀天下的胆魄胸襟。
也是透过你,我才得以窥见天下万千女子的美好缩影。
第72章 娶妻
很奇怪。祁歇说这话时, 明明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冽淡漠,但盛婳却无端从他清冷如霜的眼眸中读出如长剑淬火一般的灼意。
——好似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仅仅只是因为她。
盛婳心尖没来由地一跳,偏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过于露怯, 好像猜到了他是什么意思之后却不敢面对, 不禁清咳一声, 若无其事道: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她顿了顿,故意带上一点促狭笑意:
“但比起纸上谈兵还是实际行动更有说服力。如果你不仅能够说到做到施行律法, 还能早日娶到一个能力出众的女子, 我会更开心。”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倘若他当真认同她的观点,他便不应该把除她以外的女子当做洪水猛兽来疏远。
认同不认同, 其实跟祁歇想不想接触女子这件事一点干系都没有。盛婳也知道自己不该把两件事情混为一谈, 如果祁歇不露出那样炙热的眼神, 她可能不会慌神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到这话, 祁歇原本还有一点熹微光芒的瞳眸骤然间沉入一片死水里。
他盯着她,看她强装镇定稳重、宛若长辈嘱咐小辈该早日开枝散叶的表情, 半晌, 突然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湛然若神。
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是冷的。
盛婳没有看他的眼睛, 自然也错过了他面上一闪而过的嘲讽。
无人留意的书案下,明黄朝服被一只大手慢慢揪紧, 祁歇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波澜:
“皇姐的话, 我记下了。”
乍然得到祁歇的答复, 盛婳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反应过来之后欣喜涌上心头,她几乎是满脸希冀地问:
“真的?”
祁歇看着她难掩欢欣的面容, 心脏仿佛被剥离开般痛得缩起,他没有勇气再给她肯定的回话,指节微蜷,只道:
“皇姐还有什么事?”
盛婳只当他是羞于承认,没有在意,听他这么问,便拿过那本文书,指着末尾傅裘的名字道:
“这一位,乃风蕲四溪县县令傅永耿之子,他的爷爷曾是江南巡抚,父子二人皆是廉洁奉公,两袖清风。这一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书香门第,吏维良臣,只是到了这一代,傅永耿被诬陷贪污受贿,打入大牢,真相我已调查清楚。”盛婳说着,从怀里掏出宿三搜集来的证据:
“只因他挡了程言寒在地方搜刮民脂民膏的道。如今程言寒虽死,但他留下来的罪孽仍要清算,傅家,也是时候沉冤得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