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四握刀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心中隐隐有股冲动:他是不是也可以……
这样危险的想法只在心头出现了一瞬,就被他惶恐地囿于心底。
盛婳见把人哄住了, 心头短暂松了口气, 正要带着宿四离开, 门口却不期然传来一道冰寒的声音:
“婳儿。”
门没关,司无咎抬脚进了房,看着房中被两个男人包围的盛婳, 往日清隽温雅的眉眼此刻却覆上一层阴霾:
“怎么不等我, 却跑来这种地方?”
柳扬棠内心闪过一丝不喜,什么叫这种地方?他也没来得及做些什么事, 何以被贬低得如此不堪……但见司无咎周身难掩的贵气, 不像是他得罪得起的人物, 柳扬棠还是把反唇相讥的想法压了下来。
“没什么, ”见到他绿云罩顶的表情,盛婳心里一咯噔, 扯动嘴角干笑道:
“来找柳公子谈些事。”
司无咎淡淡扫了柳扬棠一眼, 想到那个承诺,勉强克制住心中即将倾巢而出的妒意:“既然谈完了就走吧。”
正合她意, 盛婳点头:“好。”
出了外间,柳扬棠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盛婳朝他挥了挥手, 得了他一个柔情满溢的笑容, 才跟着司无咎走在玉音楼的长廊里。
宿四被她派去接着观察周围有无异动, 一时间, 廊道里只剩下盛婳和司无咎两个人。
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盛婳不禁出声打破了这个僵硬的氛围:
“可是芾绪国那边出了什么事?”
司无咎身形顿了顿, 侧身望了她一眼,简略道:“我必须尽快启程离开。”
什么事需要他走得这样急?想到芾绪国老皇帝缠绵病榻的消息,盛婳神色微凛:
“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越快越好,”司无咎答道:“我得先进宫禀明情况再走……你陪不陪我一起?”
跟他一起进宫?盛婳犹豫片刻。
可以是可以,她就是怕司无咎在御前对她表现出什么亲近之意,把祁歇刺激得太狠,届时场面失控可就难办了。
她那“沾花惹草”的计划本就是打算隔得远远的让祁歇心里膈应,可没想过要在他面前上演。
最重要的是,司无咎并不清楚内情。
想到这里,盛婳就感到有些难以启齿。祁歇被她当弟弟养大一事,司无咎是知道的,要是再让他知道这个所谓的“弟弟”对她抱有妄念,难保不会心生隔阂,影响到两国友好关系就糟了——当然这只是她自恋一点的想法。
但从司无咎肯答应做她没名没分的地下情人时,她就觉察得出他对她也是有执念的,否则不会失智般答应了她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她必须防患于未然。
……怎么感觉与她有纠葛的一个两个都得跟祁歇打好关系?崔树旌是,司无咎也是。
盛婳莫名有股错觉,她不是活成了祁歇人生路上的指引者,反而活成了一只和平鸽,整天要小心谨慎地护着这几人之间的纽带,不让它被她牵扯得断掉。
她心累道:“我就不去了,有点累,想打道回府休息。”
有点累?方才看戏时那股劲儿跑哪去了?
以小窥大。司无咎长睫半敛,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她不会是得知他就要离开,迫不及待地想跟他撇清关系,好去找那些莺莺燕燕?
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司无咎知道自己有些患得患失,这样的情绪其实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但他就是忍不住设想出最坏的结果。
虽然还没有被正式言明出局,但这短短几天,司无咎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她身边狂蜂浪蝶众多:
先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将军,后是那个妄图攀高枝的小奴隶,现在是这个不知礼义廉耻的戏子,好似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影卫——自以为藏得好,殊不知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
未来还有多少?他不知道,可能回到芾绪国之后,天高皇帝远,他也知道不了了。
种种迹象摆在他眼前,司无咎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他既不想放弃她,又做不到与人“共侍一妻”——他当初答应下来时,本就是存了侥幸的想法,认为自己能够独据她的心神,然而这些天下来,无疑证明了他的想法错得离谱。
但这能怪她吗?不能。是他自己上赶着一再放低底线,却又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他和她本来就不适合,她早就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