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去拉司无咎的袖角,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没有人忍心拒绝这样的尤物。
“想邀公子共度良宵啊。”
话音刚落, 乐素音一双涂满艳红丹蔻的手却被司无咎厌恶地甩开:
“带我去找她。”
见了他脸上冷淡至极的神色,乐素音也不恼, 她知道这种世家公子自有一股金玉在外的傲气,面上虽是装得对女色避之若浼, 但私底下如何做尽淫/乱不堪之事, 她见过不少。
不过司无咎这副守身如玉的模样仍然勾得乐素音心痒痒, 她兴味更浓, 道:
“连公主都寻欢作乐去了,公子孤身一人, 何不找个人一起,在这即将到来的寂寞冬夜里对酌取暖呢?”
“取暖”一词被她刻意拉长了语调,显得暧昧十足。
司无咎没有耐心陪她周旋,听到这里,他脸上最后一分温和也荡然无存,面容沉郁,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带我去找她。我不说第三遍。”
乐素音被他毫不掩饰的狠戾吓了一跳,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莫非他真不是装的冰清玉洁?
她以一种看僧尼的目光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心中遗憾到嘴的肉就这样飞了,这才清了清喉咙道:
“楼上,右拐最后一间。”
司无咎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便一撩衣袍上了楼。
……
屋内沉香袅袅,陈设奢雅,玄关处置一镂空青鹤九转熏炉,白瓷鱼纹瓶中插着清早刚从树上折下来的梅枝,嵌白玉铜镜前放着唱戏用的华贵头面,珠帘垂坠,窗牖半开,冷浸雪光照进这方雅室。
“见过殿下。”柳扬棠又换了一身湖蓝色常服,笑意吟吟地朝着盛婳施了一礼,姿态不卑不亢。
“免礼。”盛婳扫了一眼并未关紧的窗,不吝夸奖道:
“柳公子今日戏唱得真好,着实叫我领略到戏曲之美。”
柳扬棠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公主好似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心中好感更添一分:
虽然被乐素音派来缠住这位,但其实他心中并不是特别情愿。
这些年来,他为生计所迫栖身玉音楼,遇到过不少难缠的顾客,有男有女,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指名道姓要见他,听他唱曲,甚至还以千金相赠,邀他共度良宵,他都置之不理,还是乐素音亲自出面,替他压下了里里外外的麻烦。
所以对于乐素音这个老板娘,柳扬棠心怀感激。她很少提出什么要求,今日这一出,其实在他的意料之外。尽管乐素音一再强调盛婳是个极好相与的公主,让他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他也对这样的位高权重者抱有天然的排斥情绪。
只是唱戏时不经意与这位公主对视了一眼,他才又临时改变了糊弄过去的主意。
这位华朝公主身份尊贵、颜如舜华的条件都是其次,柳扬棠看中的是她眼中对自己的赞赏。
她和那些看重他嗓子与长相的人不一样,那些世家贵族个顶个的高傲,认为他能得到他们的垂怜已经是莫大荣幸却还要不识好歹——但盛婳却是例外,她的眼神是他见过少有的清澈真诚,里面反映出来的都是纯粹的喜爱与欣赏之意,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慢,没有污糟卑劣的欲/望。
这样的人,不就是他一直希望遇到的人吗?
是以他邀请盛婳过房一叙,也是存了委身之意。
这些纷杂意绪被压在心底,柳扬棠微一稽首,落落大方道:
“能得公主喜爱,在下喜不自禁。还望公主下次前来时告知一声,在下单独唱给您听。”
“不必。”
柳扬棠笑容一滞,就见盛婳朝他眨了眨眼:
“这样好听的曲子,只有我一人倾听实在浪费,应该让更多的人听到才是。”
柳扬棠哑然失笑:“公主胸襟广阔。”
他眼尾处直长的眼睫扫下一片阴翳,影影绰绰甚是勾人,柳扬棠状似无意地轻叹:
“倒是在下生了私心,做不到公主这样的格局。”
“哦?”盛婳走到窗边的广寒木围榻椅坐下,顺势问道:
“什么私心?”
柳扬棠隐含期冀的目光柔柔望了过来,又垂下了眼,他也走过去,替她斟了一杯茶:
“想一直拥有公主这样知趣的贵客。”
说是这样说,但任谁见了那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都能查觉出来他的目的绝对不止于此。
盛婳不疾不徐地搁下茶杯,突然朝着柳扬棠招招手,示意他靠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