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婳感到一阵深深的心累。
不过短短几天,她的想法又变了个样:她的确是要跟崔树旌成婚的,如此一想,这样神奇地将误解变成现实,还挺戏剧化的……
对上崔树旌急得微红的眼眶,盛婳无奈叹道:“我没忘,好了吧?”
崔树旌终于松了口气。而这短短几息之间,庄献容的手又揪紧了腿上的衣物,低垂的眼眸里光亮黯灭。
“真怕我跟那位求了赐婚之后,你又反悔,”崔树旌嘟囔着:
“也不知道那位究竟什么时候肯答应下来,三天了,一直没个准信。那日我去参加大典时,他站在高台上,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他了……”
盛婳心尖一跳:“你去跟祁……盛祈提赐婚了?”
“对啊,”崔树旌眉飞色舞:
“就在我们喝完酒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让我小叔叔进宫提了,也好早些择个良辰吉日。”
盛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您老这效率还真是快。”
难怪那天晚上祁歇又发疯。
崔树旌听不出盛婳的弦外之意,只知道自己受了夸奖,得意得几乎尾巴要翘到天上去:“那是。”
他又变得期期艾艾起来,看了盛婳一眼,郑重其事道:“我想娶你想很久了。”
“啪嗒——”
庄献容放在膝上的药箱掉落在地,他狼狈地、尽力地低下身,一边去够地上的东西,一边哑声道:
“庄某一时不察,见谅。”
崔树旌没理他,只是专注地看着盛婳。
盛婳被他那熟悉的灼热的眼神一烫,头皮窜上麻意:
“知、知道了。”
不过,他们这边想得倒是美好,就是不知道祁歇那一关该怎么搞定。她是公主,崔树旌是将军,想要成婚,必须经过皇帝的指配。
盛婳又开始发愁了。
崔树旌浑然不觉她的顾虑,随手拿过小几上阿奚端来的果盘,挑了一个品相最好的橘子,笑得很不值钱:
“我掰给你吃。”
他正亲亲热热地伺候盛婳,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宿一在屏风后低声道:
“公主,”他有些为难、又有些惊讶:
“贵客来了,好像……是芾绪国的太子殿下亲自来了,说是来探病的。”
司无咎?
她生病的消息是传遍上京了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扎堆来了。
盛婳心下怪异,但还是道:“让他进来吧。”
庄献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崔树旌手上动作一顿,像是无意间问起:“婳婳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朋友而已。”盛婳简略道。
“哦。”崔树旌声音低了下去,有些心不在焉。
不一会儿,司无咎的身影便出现在外间。
他似乎想进内室,又顾及着什么,很克制守礼地站在屏风前,隔着一道遮挡问她:
“听闻殿下染了风寒,近日可还好些?”
盛婳皱了皱眉。
她那日已经将话在司无咎面前说清楚讲明白,看他当时的神情也很是灰败,像是一时半会难以缓过来的样子,她原以为他知道她的拒绝之意,便会识趣地退回原位。
毕竟他那样高傲。被她一个人拒绝,还有无数女子从城东排到城西等着他的倾心。
如今也才过去短短数日,他反而凑了上来,还登门拜访,盛婳隐约察觉到:
他可能还没有死心。
余光瞥见橘子越剥越慢、耳朵竖得仿佛要立起来的崔树旌,盛婳清了清嗓子,微微拔高了声音:
“司无咎,你进来吧。”
司无咎身形一顿,随即像是怕盛婳反悔似的,踱步入了内室,步伐失了往日的平稳。
他狂跳不止的心在看见坐在盛婳身边的崔树旌时,一瞬间卡在胸腔里,在不上不下的位置静滞不动了。
他甚至自动忽略了一旁行礼的春舟和庄献容,只盯着这个他不日前刚见过画像的崔树旌。
——这便是亲过她的那个人。
崔树旌放下手中的橘子,笑着一拱手:
“见过太子殿下。”
崔树旌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在礼仪这方面还是挑不出错的。
司无咎喉间艰涩,温润如玉的面孔闪过一丝僵硬,过了半晌,他慢慢攥紧了袖角,也跟着勉强扯出一抹笑,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
“免礼。”
同样是男人,崔树旌不可能察觉不到面前这个人和他一样对盛婳抱有同样的心思。只不过在盛婳方才出言让司无咎进来的那一刻,崔树旌便敏锐地察觉到盛婳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