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您上辈子登基之后,不也是身边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地离去么?因为您的气运不适应本世界天道,所以无形中波及的范围会更广——当然,这不是您主观上的原因,切莫自责。”
盛婳幽幽道:“还好世界重启了,所有人也都活了过来,不然我要是死后知道了这件事不得愧疚得不想投胎。”她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所以崔树旌的命数当真无法更改了么?”
“还有一个办法。”系统沉吟道:“您在走之前,这个世界的寿数肯定还未用尽,可以通过缔结婚约的方法将这些寿数转移到他身上。”
“好。”盛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所谓的“寿数”若不进行转移,她走了之后也是浪费。只是这样一来,崔树旌不免要变成刚成亲就“丧妻”的鳏夫了……
但,一纸婚约哪有命重要?
他还有戍守边关、立下赫赫战功当大将军的梦想,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他闯,如果寿数能够成功转移,那她在这个世界的“死”也算最大地发挥了价值。
真好啊。盛婳枕着手臂,心想:
届时她走后,这个世界里她放不下的人大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幸福美满,她也算是了却一大遗憾了。
可能她唯一对不起的,只有被她推着坐上皇位的祁歇。
盛婳想到这里,突然有些愧疚。
她这些天都没有怎么理会他,甚至刻意不与他见面,她后面也听宿一说了,他好像因为她不打招呼就把轮椅给庄献容使用一事,心情不是很好。
盛婳叹了口气,把凌乱的书桌收拾干净,再将刚才抄写好的名单仔细折好放进信封。
她起身走到窗边,叩响窗槅。
细雨如幕,水珠成帘。两道人影闪身进了房间,如同过而无痕的风。
“殿下请指示。”宿三、宿四低着头,候命桌前。
没有如往常一般见到祁歇的身影最先进来,盛婳不知怎的,心底有些空落。她收起莫名的低迷,斟酌了片刻,把信件交给宿三:
“宿三,你带上一半影卫、钱财和公主府的令牌,按着上面的姓名地址,找到这些人,并让他们尽快脱离目前的困难,参加今年的科举。”
“是。”宿三不多废话,接到命令即刻执行。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盛婳不免想起了给她留下宿三这一得力助手的秦辜,心下有些怅然。
她给他和程盈一起立了个衣冠冢,就在城郊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头。到底也是这具身体的生身父母,盛婳想道,还是得在走之前时不时过去祭拜一下。
“公主,”宿四低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您没有其他事交给我做吗?”
身上这件狐毛大氅到底太厚了些,盛婳裹紧它,有些笨重地转过身:
“怎么?让你留下来保护我委屈你了吗?影卫都被宿三带走一半了。”
宿四低头抱着拳,听见这话,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
“能保护殿下是宿四的荣幸,请……请殿下明察。”
还结巴上了。盛婳正要笑话他这么容易被吓,结果一张嘴又是一个喷嚏:
“阿嚏!”
宿四赶紧把门窗关上,不让冷风从外面灌进来。
盛婳感到有些晕眩,好像脑袋里一下子装进了十几斤秤砣,变得格外沉重。春舟被她嫌唠叨赶出了房,她只能对一旁的宿四道:
“快扶我一下。”
已经开始有鼻音了。盛婳欲哭无泪,她还想参加明日祁歇的登基大典呢。
她分神之际,没注意到宿四听到她的命令时愣了会儿,反应过来才如梦初醒般走近前去,伸手扶住她细瘦的肩膀——
这个动作仿佛是在梦里进行了千遍万遍,真正付诸实践时,宿四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忍住不把她揽入怀里。
他做梦都想这样靠近她,哪怕只是片刻也好,未曾想过这个梦能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突然实现。
宿四漫无边际地想,他每日在暗处盯着她吃饭,顿顿不落,没怎么见过她运动,也不知道为何女子的身体能这样娇小、这样软,尤其是她,像是怎么喂都喂不胖。
他不敢用力,生怕手下没个轻重攥疼了她,她虚虚靠着他的胸膛时,宿四连呼吸都忍不住一再放轻,恨不得她当他是棵无声无息的树,再放肆地倚过来。
“公主!”
阿奚见门没有关紧,提着食盒直接推门进来。
他的笑容在看到宿四扶着盛婳走向床榻的背影时陡然一僵,猛地握紧了食盒的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