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明明他都已经在尽力不向她挪近哪怕一步了,她却连他陪在她身边的机会都要剥夺?
垂在身侧的手开始不动声色地揪紧了为她特意换上的长衫。
盛婳也感觉到身边的气压骤然低了一度,知道是什么原因的她却没有同往日一样对他嘘寒问暖,而是直接撇下他出了房门,不回头就不会心软。
“殿下,庄公子说他想见你一面。”
一道温和的女音在不远处响起,是王管家在向盛婳禀报。
祁歇背对着门口,耳尖却动了一动。
“好,我过去。”盛婳回答道。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从清晰到虚无,一同消失的还有房中祁歇的身影。
第54章 转赠
“参见殿下……”
庄献容在余光瞥见门口出现那道蹁跹倩影时就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可惜一双废腿容不得他立刻下床,就被盛婳拦了下来:
“免礼免礼。庄医师以后不必在我面前行此虚礼。”
庄献容苍白清癯的面容上微微赧然,诚恳地向盛婳道谢:
“多谢殿下慨然相救,大恩大德, 庄某铭记于心, 可惜身无长物, 无以为报。届时等在下身体痊愈,出门行医看诊,再偿还这些时日来我们三人在贵府内的开销。”
说这话时, 他内心既忐忑又窘迫。他知晓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和徒弟以及浣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请的大夫开的药、日常吃喝住行花的钱肯定不是一笔小的数目, 却不知这笔账何时才能攒够还清,且他们也没有别的去处, 还得在公主府里多叨扰些时日。
盛婳随手搬过他床边的一张矮凳坐下, 笑吟吟道:
“庄医师不必跟我客气, 你救了我的弟弟, 我自当涌泉相报。况且那些钱也没有多少,庄医师若真要偿还, 传出去外人该说我公主府小气了。”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 庄献容也不好反驳,只是看着她暖意融融的眉眼, 他一瞬间跟被针扎似的移开了目光,心跳得不甚规律:
“敢问殿下……那位婆婆和我那徒弟……”
盛婳恍然:“我的人没和你说吗?我给他们安置的客房就在不远处, 你出门拐个弯就到了。如今他们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庄医师随时可以过去看望他们。”
见庄献容还要道谢, 盛婳脸上显露出无奈的神色, 索性摊开道:
“庄医师若真觉得麻烦我,不如留在公主府里当我的医师?你放心, 我不拘着你,平日里闲暇时间,你也可以出门为百姓看诊。你的徒弟和那位婆婆也可以在这里长久地住下来,平日里帮我照顾些花花草草就行。”
“这怎么……”接收到盛婳一瞬间扫来的目光,庄献容只好改口道:“谢殿下。”
盛婳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手:“宿一,进来。”
门外,宿一一脸无语地看着握住轮椅扶手不放的祁歇,苦口婆心道:
“兄弟,你这不是犯轴吗?公主说了让我把这东西带过来,你也不能让我难办吧?”
祁歇一双冷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按在轮椅上的手青筋凸起,一字一顿道:
“不可能,这是她专门给我做的。”
宿一汗颜:“你这腿不是早就好了吗?难不成你为了占着它,还能把自己腿再给打断一遍啊?”
他不耐道:“松开松开。”
祁歇却没有听进去,像抓着自己最珍惜的物件似的仍是不放,黑白分明的瞳眸泛着令人背脊无端发凉的寒意。
哪怕相处五年,对上他心情不好一言不发的时候,宿一也还是有些犯怵。
赶巧在这时听到了房中盛婳的呼喊,他顿时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对祁歇道:
“听到了吧听到了吧?我说了都是公主的意思,你偏不信。赶紧松开,我好交差呐。”
趁着祁歇愣怔的这一刻,宿一赶紧把轮椅夺过来,提过门槛,推进房里。
门口的侍女目睹了全程,一时间只觉得空气中那股静谧而死寂的气息越发变本加厉,默默低下了头,不敢看几步之外伫立的那道魂不守舍的身影。
半晌,祁歇僵直的手指才仿佛活过来似的动了一动。
他垂下眼睫,看着自己这双空落落的手,一瞬间竟没有勇气再在这里待下去,听着房间里那些关怀备至、似曾相识的话语顺畅无阻地传入耳中。
侍女再抬起头时,少年孤零零的身影已然走远,渐渐消失在远处一片枯树林里。
“干什么呢,在门口耽搁那么久?”见宿一进来,盛婳随口问道。
宿一很有义气地没把祁歇的幼稚行径如实交代,只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