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角落里祁歇的背影,觑见他还是一副懊恼抱头的样子,侧脸那道漂亮的下颌线紧绷着,想了想,安慰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片刻后。
祁歇兀自等待那股犹如沸腾铁水滚过皮肤的滋味消退下去,轻吁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微红着眼不动声色地望过去——
盛婳坐在火堆旁手撑着脸,睡得正香,酣甜的面容被跳跃的火光映得通红,甚至还没心没肺地打起了小鼾。
祁歇:……
盯她盯得太久,久到眼帘终于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才恍然大梦般确认了这无事发生的结局。
她、她怎能如此平静?
是不足为奇,还是司空见惯?
又或者,他在她眼里,根本称不上是一个男人……所以她才这般不以为意?
庞杂的思绪带着不知所措的疑问纷至沓来,这一瞬,盛婳的诘问或是开解对他而言也好过一声不吭的反应,祁歇甚至无法从任何痕迹中窥见她的所思所想。
祁歇怔在原地,一丝复杂难言的委屈钻入心尖,如压在重石下的小蛇,哪怕正在肆意作乱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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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柔软的晨曦从门口垒起的石堆缝隙间洒入,坠在沙地上晕成了斑驳的光点。
朦胧间察觉到天亮的盛婳悠悠转醒。
一夜过去,面前的火堆不知何时已然熄灭,只剩下一地黢黑的灰烬。
没忘记此时他们仍在逃亡途中,盛婳伸了个懒腰,转过头,刚想叫醒祁歇,却发现他靠着石壁,湿润的额发凌乱贴在鬓前,嘴唇已经失了血色,俊脸却已经烧得一片通红,长眉也蹙得死紧,像是睡梦中也不甚安稳。
盛婳脸色一变,忙走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果然,昨晚一经打岔、忘记阻止他穿上未干衣物的隐患还是爆发了。
盛婳懊悔极了,昨夜她就不应该无知无觉地睡过去,祁歇这一身伤堪比重症病人,她本应该贴身照顾才是。
然而此时说太多也是枉然,盛婳赶紧询问了系统能不能就近采些草药缓解祁歇的病症。
得到回答之后,她轻手轻脚地替他盖好外衣,片刻也不敢耽误地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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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荠草,性微寒,茎叶细长,稜及节有毛,生于河边……”
盛婳一边默念着,目光一边巡视着河流边的草地。这里水源充足,光线良好,生长的植物种类也多,琳琅满目各开一方,有些则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时间紧迫,又怕采错了药让祁歇的病情雪上加霜,盛婳只能无视丛间的小刺蹲下身去,将草堆捋开来细看,认真遵循着系统给出的白荠草的特征一遍遍确认过去。
“找到了。”
盛婳微眯着眼睛,将一簇草药连根拔起。
她回过身去,正要沿着来时的路走,不经意间抬头一望,不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昭示着人迹所在。
盛婳的神色陡然严峻起来。
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看了一眼河流流向。
还是昨天的记忆,盛婳记得很是清楚,她与祁歇被冲上岸的那条河流是由东边流向西边,早晨她也是沿着这条河流寻觅药草,眼下流向却变成了从西边流向东边。
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这条河流是绕山而流,形成了一个闭环。昨天他们没有发现村庄的踪迹,是因为它在山的另一头,他们的视线恰好被挡住,如今她比昨天多绕了小半圈,才得以发现这个村庄。
想到祁歇一个人在洞里还发着高烧无力动弹,盛婳连忙将药草严实揣进怀里,动身离开。
此处虽然只有一座大山,但山势挺拔,地广无垠,林立的树木郁郁葱葱,沿途小路分岔也多。
盛婳来时匆忙,沿着河流之前的方向只记了个大概。她正走在林荫道上,警惕望着四周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不远处一棵苹果树上。
昨晚也是吃了些野果,到现在还未曾进食——顾念着自己的肚腹和祁歇无法空腹用药,盛婳只犹豫了一瞬,便拐道过去。
虽然运动神经不发达,但盛婳爬树的功夫还算可以。
放下草药,她的手刚扒上树干,正要一鼓作气,突然间,树上的枝叶仿佛活过来一般抖动了一下。
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少年从树丛间露出脸来,正在一口一口啃着手中的苹果,他好奇地看了一眼盛婳,随即手脚并用就要爬下树来。
盛婳见到他,脑中那根弦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绷紧。
果然,一道健壮的人影比这个笨拙爬树的小少年更快落地,似乎是小憩被吵醒,目光带着些许不善和探究看向盛婳这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