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宁咬咬牙,她能听到自己牙床打架的声音,但她不能退缩。
彦宁将手放在门上,她的手指还在轻颤。
“别怕,彦宁,我陪你!我跟你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林夕梦打气。
彦宁点点头,手臂发力,使劲一推——
吱呀。
门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隙,彦宁一点一点将门挪开,试图将进门的声音减到最小,然后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身体挤进这个缝隙里。
实验室里一片漆黑。
那是一种,彦宁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有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泼洒了整个世界。
腥臭的味道格外浓烈,比游戏中浓烈千倍万倍不止,那股恶臭直冲彦宁的嗅觉器官,顺着鼻腔往下滑,化成千万双无形的手,揉捏挤压着彦宁的胃脘,让彦宁几近呕吐。
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什么在动,但彦宁看不清。
她不知道前方是什么。
“啪!”
实验室的顶灯在一刹那间亮起,一下子从黑暗到明亮的转换让彦宁的眼睛非常不适应,但彦宁还是强忍着刺痛睁开。
无数的尸体。
有动物的,有人类的,无数的尸体堆叠在一起,发出腐烂的腥臭,地上的鲜血已经干涸了,化作旧铁锈的味道掺杂在腥臭中。
实验室的地上,有一个巨大的红色圆阵,上面刻着陌生的文字,而尸体,正堆叠在圆阵的六个角,最中央放着的,是一瓶神血。
约莫森匍匐在法阵外侧,如同虔诚的信徒,等待着神明的降临。
哪怕是彦宁所来,实验室的灯突然亮起,他也不为所动。
在法阵的最中央,彦宁对上一双红色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眼角还留有一颗泪痣,如果忽略掉那红色的瞳孔的话。
然而,那红宝石般的瞳孔给这双眼睛添上了诡异邪祟的色彩,让彦宁知道,这不是人类的瞳孔。
而眼前的人也绝对不是人类。
祂银白的长发如月光般披散而落,在堆积如山的肢体中,纤尘不染。祂的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散发着银白的光,神圣又诡谲。
那双眼睛微微眯起,似乎饶有兴趣。
祂很美丽,比彦宁见过的任何生物都要美丽。祂的形体、五官,每一分每一毫都似乎是绝对完美的,那是一种可以让人为之疯狂的美丽,似乎只有拥有这种美丽的生物,才是完美的。
彦宁想起了游戏内约莫森的日记内容。
“神”创造了世间万物。祂在每一个物种身上留下了自己的一段基因,但没有一个物种能够得到完整的基因。
所以再也没有“完美”的生物,所以所有的生物最后都会死亡。
祂的目光在彦宁身上轻轻扫过,但那仅仅是一瞥,彦宁就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被寒冷侵袭,五脏六腑被压缩到了极致,连呼吸都好似被堵住了。
“别动!”
在彦宁感到绝望之际,一群武装警备员破门而出。
“趴下!”
彦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抱头趴下,下一秒,耳畔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
“您别走!您别走!”
密集的子弹飞梭而上,但在飞行途中遇到了空间的截断,横空落下,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祂冰冷的红色瞳孔无趣地扫视着这一切,似乎因为实在无趣,终于是没了兴致,转而不见了。
“您把我带走吧!求求您!”约莫森双膝跪地,不断地前行着,像着了魔一样。
“带走!”
武装警备员一拥而上,制服约莫森,将约莫森拿下。而彦宁,似乎被当做受害者安抚处置了。
*
彦宁被带到了警局,一晚上没合眼。
“神血”被那些武装警备员带走了,她没有合适的理由拿回“神血”。
难不成告诉那些警察,这瓶“神血”实际上是她的吗?
“小姑娘,你别害怕,这家旅馆的馆长已经被收拿归案了,你只需要在这里签个字,你的监护人很快会把你接走的。”
彦宁坐在警局内的长椅上,一个女警朝她搭话,给了她一份文件,都是一些担保之类的,彦宁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便签了字。
不过……她哪来的监护人啊?她妈妈还躺在住院部呢?一个污染病晚期病人怎么可能从床上爬起来啊?
虽然,假如真的让母亲知道她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的话,以母亲的性子,可能真的会爬过来……
但彦宁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现在,顶着的是林夕梦的脸啊!
林夕梦心虚,悄悄躲在彦宁口袋里不吭声。
完了,林夕梦家长来了,她要怎么交代?她不仅不是林夕梦,还是害他们女儿变成一只小黑鸟的罪魁祸首。
“监护人来了,可以走了。”门外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