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苍术、沙姜、羌活、艾叶……怎么又有鬼箭羽?”
他看着空荡荡的属于鬼箭羽的药格子,挠了挠头。
正巧喻商枝经过,问他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常凌赶紧转过身,“掌柜的,铺子里的鬼箭羽先前开药出去了一些,现今剩的不太多了,做了避瘟丹,可就不够做避瘟香了。”
鬼箭羽不是什么名贵草药,山上常见,全年都能采收,可破血通经,解毒消肿,因价廉又效用明显,喻商枝开方子时确实常用。
他闻言便道:“再看看其他药材有没有不够用的,拿了银子去一趟周掌柜的药铺,他那定是有货。”
这些个避瘟方子里的药材,本就是先前喻商枝建议周澜多备药材时,都写在给他的单子里的。
但是两人既要抓药、称药、配药,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喻商枝往医馆侧门去,见家里正套了马车,准备出去采买,遂把单子给了温野菜。
“你们绕个道,去周家药铺时,帮我带个信。”
又抓了温三伢这个秀才公的壮丁,来医馆里帮着搓药丸、装药囊。
奈何等到医馆开始逐渐有病患上门,喻商枝和常凌忙起来。
只靠温三伢,便是搓个通宵,也配不出这么多药。
晌午吃过午食,喻商枝正感慨着医馆合该再招个药童时,就瞥见窗户下有两个小脑袋一闪而过。
不得不说,形容略微鬼祟了些。
他给常凌使了个眼色,少年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出去。
没多久就一左一右,拎着两个小毛头回来,往地下一丢。
喻商枝凑近一看,果然正是先前打过交道的两个乞儿——小五和小六。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若是想进门,大大方方地进来便是,作何每次都扒窗户,学那些个不入流的小贼。”
小五和小六先前在公堂上挨了板子,后来倒是得了温野菜给的一笔银子,熬过了这个冬天。
自正月十五过后,两边铺子开张,喻商枝和温野菜就发现这两个孩子时不时在附近出现。
有时候四目对上,他们又跑得比猴儿还快,也不知道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
今日好歹是被常凌捉住,恰好午间也没人上门,喻商枝便让常凌把医馆的门关上,打算同他俩论个明白。
小五和小六顶着一张不太干净的小花脸,听喻商枝问话。
被问及这段时日在干什么营生时,小五答道:“我在码头帮人扛货,偶尔去客栈给人打杂,刷碗喂马,小六太小,没人要他做事,姑且跟着我。”
喻商枝点了点头。
“倒确实是正经营生,只是你们却没说,为何总是在附近游荡?”
小五被喻商枝盯得脑门发毛,好半晌才仿佛下定决心似的,鼓起勇气开了口。
“我们没有坏心思,就是,我时常带着小六来看看您和令夫郎,想着若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俩也好搭把手,当初若不是您二位,我和小六,怕是早就被扔到乱葬岗,被野狗吃了。”
上回那件事,本就是他俩有错在先。
最初先是喻商枝放了他俩一马,小惩大诫。
挨板子时,也觉得是罪有应得,没成想后来温野菜还会给他们塞银钱。
要是没有那笔钱当药费,他俩决计活不到现在。
他们就算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小乞丐,也明晓最朴素的道理
——做人该知恩图报。
“还有那笔银子,我俩也会还的!”小五坚定道。
小六也跟着道:“没错,我们已经攒了一钱银子了!”
一钱就是一百文,对于别人不算什么,对于两个乞儿,称得上一笔巨款。
喻商枝见他俩的手上都有不少伤痕,还有即使天气转暖,也没好的冻疮,沉默半晌后,他启唇道:“小五,你现在给人做工,可签了契书,算作雇工还是长工?”
小五抓抓头发道:“我这样的,哪能算得上正经的雇工,无非是有活就做,一日给几个铜板。客栈后厨有个婆婆,人还不错,偶尔会给些汤汤水水,我和小六就能凑合一顿饭。”
“既如此。”喻商枝看向他二人道:“你们愿不愿意来医馆当伙计?”
小五和小六唰地一下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相信。
他俩这样的小乞丐,能去客栈打个杂都要感谢人家掌柜不嫌弃,哪里敢奢望来医馆当伙计。
“可是我俩连字都不认识……”
小五一瞬间好似眼睛里有了光,却又很快熄灭。
一旁的小六欢喜了一瞬,听到这句话,也一下子蔫了。
喻商枝却道:“不识字,学就是了,也没有人生下来就会识字。”
一旁始终沉默的温三伢,看出喻商枝是认真的,于是说道:“你们若想识字,不用劳烦喻大哥,我就可以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