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客栈塌软室暖,还有伶人相陪,想必比营房更适合王爷。”沧晗句句夹枪带棒,“我是关心王爷身体康健,毕竟关乎雅州安稳。”
“沧晗!”左方遒踏步走来,控制不住怒火,“你究竟要这样作到何时?我和离了!就连雅清都送去了雨城!三十夜里我一人过的,你可还记得那是我生辰?!”
沧渊不自觉地踏前半步,挡在了父亲面前。
左方遒伸到一半的手在空中抖了抖,终究顾及有小辈在场,又收了回去。
沧晗低头说:“贺礼我已送去王府了,末将不知失礼在何处。”
“你……”左方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出满口白雾,又指了指他,“你够绝。”
沧渊跟着沧晗拱手低头,左方遒睨视着他们两人,半晌拂袖而走,怒气冲冲地出了这片营地。
待他走后,沧晗才说:“渊儿,你听我如此对王爷说话,既不惊、也不奇。是否早已知道内情,只不过未曾与我讲过?”
沧渊愣了一下,放下自己的手,站直了:“在京时听去了几句,所以……”
“所以你挡在我面前。”沧晗叹息了一声,“他们让你听的吧?”
沧渊不语,父亲很聪明,通过观察他的细微举动,就能知道他偷听过谈话。
“别待王爷无礼。”沧晗续道,“立场不同,他处事有他的原则,有他的难处。往后你依然要敬他,知道吗?”
沧渊这才不解道:“父亲竟还在替王爷说话,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我就是不想看到他。”沧晗淡然笑了笑,“有的人成熟了、老了、变了,我却只想保留他年少时最美好的印象,便不想见了……”
相见不如怀念。
沧渊跟在他身后,想一起回到主帐,忽听远处有人叫他的乌藏名字。
沧渊抬头眺望,只见阿木打猎归来,马儿飞快奔驰,如同踏着云烟。
他浑身上下挂着好几张动物皮毛,马上横了新鲜的兔子、獐子、雪猪子,甚至还有一头鹿。
阿木下马时露出阳光的笑容,把几只动物的脚一起抓在手里。
他扬起手招了招,活像个草原阎罗王,指着几个死去的猎物问道:“阿弟,你想吃哪个?想怎么吃?我给你做!”
沧晗立即笑脸相迎,朗声道:“我看渊儿还是早些和你大哥回去吧,不然这样过不了几天,我这片关口就没动物敢来了。”
“哈哈哈哈!”阿木笑道,“将军神勇无畏,虎狼不敢来犯。你看,我打的全是吃草的东西呢!”
沧渊走过去接过最大的那头鹿,配合着说道:“就它吧。”
“嗯,他能被咱们乌藏的小王子选中,是它的幸运。”阿木哄小孩似的问,“蒸着吃、烤着吃、涮着吃、炒着吃?”
“烤烤烤!”沧晗喊道,“樊启来搭把手,别让王子殿下自己动手了。”
“诶,哪来什么殿不殿的!”阿木爽朗道,“我在宫里也常做菜,烤肉最拿手了!”
几个人在关口愉快地度过了三天,乌藏人的历法与中原不同,乌历年比春节晚些。
在乌历年到来之前,沧渊和他的大哥占堆阿木踏上了归乡的路途……
……
左扶光和肖思光在营地过了一个两个人的年。
虽然没有家人陪伴,没有春联、鞭炮和丰富的食物,但两人自得其乐,倒是比过去在家乡走亲访友更加自在。
明姝月已经派人去喊过左扶光五六次了,无奈得到的都是拒绝。
直到有一天,倪川安出现在了军营外,坐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吩咐着王府的车夫,手里还拿了张请柬。
“滚。”左扶光出来见客,只给了他一个字。
倪川安靠在马车上,摇着请柬说:“你真不准备看看?”
左扶光嫌恶地瞪着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娘的相好,一点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他想,那请柬肯定是府上给明姝月办生辰宴的。他一个当儿子的,居然像个外人一样要被给请柬,倪川安一定是故意来羞辱他的。
肖思光站在左扶光身后,低道:“我看柬上似乎有个‘囍’字呢?”
左扶光转身准备走掉。
肖思光赶紧说:“是囍不是喜!是囍不是寿!左扶光……天要下雨啊!”
倪川安露出一个有点得意的笑容,把请柬在手中当蒲扇一样摇啊摇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左扶光甚至不知道父母什么时候和离的,就算是他爹离京时就和离,这也才不到三个月!
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冲过去,想赏倪川安一记拳头。
对方忙举起手,靠在车窗上:“开玩笑的、略施小计,你看里面都没字。我的意思是……你要再不回去,我可就搬王府住了,顺便把婚事办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