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左扶光竟然看不出来蓉妃是在装还是真诚地在夸赞他,再次失语了。
如果不是装的,那一定是因为许世风华给他说了不少好话。
左扶光拱拱手再拜了一下:“娘娘说得我不好意思了。”
“若无别的事……”他想打退堂鼓了,“我就——”
“怎无别的事?”蓉妃立即热切地说道,“别不好意思,风华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左扶光皱起眉头,发现母亲也恢复了殷切的笑容。明姝月旁边的丫鬟把桌上一卷画像和刚才那张宣纸都拿了过来,呈在左扶光面前。
纸上有两行生辰八字,一是左扶光的,另一行想必就是蓉妃十七岁的女儿。
画是卷起来的,里面该是公主的小像。左扶光装不下去了,尴尬地看向左方遒。
明姝月字字清晰地说道:“娘娘来之前已经找司天监细算过了,你与公主八字相合,五行互补。”
“夏猎时节,公主曾在远处看过你们练马跑向猎场。问及她的意思,她便低头脸红不答。”
“是啊是啊……”蓉妃正襟危坐,配合着明姝月,朗声说,“正好此次王爷进京,本宫便贸然来访,想和你们细说此事。”
左方遒不动声色,妇人说话时他都没吭声,听到此处才道:“此事干系重大。”
蓉妃放低姿态,故作亲近道:“扶光,你待会儿回屋便先看看公主画像。本宫与你家人从长计议,毕竟此事也关乎朝政。”
明姝月跟着点头,让左扶光拿着画卷先下去,蓉妃接着说道:“你本非池中鱼,必然不甘心一直在驯马司。这是没有前途的,该为自己多做打算啊。”
左扶光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短时间内没想到如何应对,他也需要从长计议。
他心里非常清楚,世家婚姻向来是政治手段,少有男子如他这么大了还不谈婚事,毕竟都人人指望着儿子传宗接代。
比如单浩轩,十八岁就结婚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冯俊才是因发过毒誓、一心求学,太傅也想让他晚些成家,才一直耽搁到如今。
而左扶光的婚事必然关系到雅州局势,公主的婚事关乎江山安稳。所以不会一锤定音,还得过皇上那关。
左扶光脑子里很乱,便听话地先回房了,心事重重,主要是因为这一天来得太突然了……
熊战在军营里,他忽然觉得房间空荡荡的,连个能抱的东西都没有,也没能说话的人。
他方才看父母态度,便知道娘是极其乐意的,毕竟左扶光恶名远扬,闺中女子避而远之,能被公主瞧上是他福分。
而左方遒表情深沉很值得揣摩,所以不一定会说下来。
左扶光一边想一边觉得极其烦闷,因为他发现就算躲过了这一遭还会有下一遭。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不管是周围朋友还是家里亲人,关乎婚事的话题越聊越频繁,不能每次都敷衍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蓉妃似乎离开了,左扶光却听见父母吵了起来。
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听不清他们在吵些什么。但他想应该就是这件事吧,吵就说明父母意见不统一。
家里向来是父亲说一不二,左扶光没去制止,也烦闷得不想去管。
他干脆起身拿出笔墨随意写起策论,这是他消耗时间的常用方法,却听那边传出瓷器破碎的声响,似乎有谁摔了东西。
明姝月砸碎了家门口巨大的花瓶,左方遒却在那一刻平静得如同无波海面,坐下来看着她。
两人争吵的主题不是左扶光所想的是否同意这场婚事,而是明姝月想让左扶光留在京城,成为驸马;左方遒想让皇帝赐婚,将公主下嫁雅州。
四周忽然极为安静,下人们不敢劝,在外面跪了一圈。
左方遒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冷笑一声道:“你砸,你再叫大声点。把扶光引过来,瞧瞧他娘是什么模样。”
“我就是想他过来。”明姝月抬手又摔了一个杯盏,挑衅似的说,“过来听一下他爹说的混账话。”
左方遒眉心皱出一道印子,望着对方:“我说——和离,扶光的婚事由我做主,你不必再操心了。”
“能和吗?离之前为什么要加一个和字?!”明姝月抬起手指着他,“你利用完了我明家就想甩掉我,没那么好的事!现在你根基稳了,便自以为皇上会顺你意,你做梦!”
“够了!”左方遒忽然低吼道,“你明家就是皇帝的狗,世世代代不论男女皆从事斑虎厂暗卫职务。你嫁我难道没有目的?你就是因皇帝不信任雅州,是他安插在我身旁的一枚眼线。”
“说到这里我便要问问你为什么会看上我了?”明姝月颇为讽刺地恶谑道,“没人知道固宁王向来只好男色,当初会娶我是因我有几分男相,能让你不那么反感地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