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张扬,热烈。”江不闻没有正面地回应。
他喜欢荼蘼,确有一点,是来自与它本身,不过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拓跋野。
当年在山洞里,他动了情,与今日之景甚是相像:无言之月,热烈红花……
荼蘼不过是一个难以割舍的情怀,那是他们动心的见证。
“可你知道它的花语么?”拓跋野沉着嗓音又问。
江不闻眼睫一颤,愉悦的心情忽然僵了些。
“结束,诀别。”
从一开始就象征着无果的爱。
江不闻不知他想说什么,想起这些年经历的这些风雨,几次三番的生离死别,仿佛在起始之初,就划定了悲惨的结局。
两年前的山洞里,为何盛开的花不是别的,偏偏是那罕见的赤红,偏偏是那倔强的荼蘼?
恐怕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从一开始,便已经暗示过了他们。
江不闻觉得心痛难忍,唯恐拓跋野接下来要说出的话,会把他们刚有的平静打碎……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有一天产生惧意。
然而对方却忽然动作,将自己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江不闻的心骤然安定了下来。
“荼蘼花敌不过四季更迭,生来花期上天注定……可我把它们移了根,铸了魂,如今它们也可迎接烈夏。”
拓跋野轻声说,声音很坚定。
“我的意思是,我们也像它们一样,只要想去做,没什么是不能的。”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江不闻倏而听明白了他的话,想来当初拓跋野那句“只要你想要,我便给你摘”是这句意思,不觉苦味漫心头,却又感觉阵阵甜意。
荼蘼花意消亡,上天注定,可拓跋野不认命,找了一处山坡,引来水,数年一日照看,让这处地界拥有了打破常规的荼蘼常在。
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想和冷漠制定命运的上天说一句:你看,它可以忤逆你活下来了。
那我和江不闻,凭什么定情的花意,就一定是消亡,而非永生?
拓跋野听见江不闻淡声笑了,盈盈浮在半空中,他便被这笑勾得魂不着地。
“我不喜欢荼蘼,我喜欢你。”
江不闻就这样蹭上了他的胸膛,隔着薄衣,听着里面有力的心跳,轻声道。
拓跋野便好似僵住。
一切尽在无言中,好多东西,只需要开一个头,对方便立刻领悟了过来。
荼蘼花活于烈日,他们迎阳而生。
第七十六章 番外三:拓跋野当初写给陆云轻的信
陛下尊启:
久违芝语,佳想安善。
自我出兵不觉一月,阿索那为我母国,生我育我,恩情难忘,血浓于水。
如今一经有变,物是人非……家父托我信物,望我得于嬴丰之拂,重振故国,不想老皇驾崩,心丧不尽。
好在陛下慷慨,借我兵力,助我复国……然而苦臣低愚,顽战许久,无法胜归。
嬴丰宫中,尚有三人,其二为我母国之臣,我先前愚钝,曾告知他们用太子之冤与您威胁,望您再借兵力,以助故国。
往后思索数夜,愈觉陛下宅心仁厚,必然不该以我之歹,使陛下受污,因而在此先行跪歉。
然,国生我育我,此举实为无奈。我身为侥幸逃脱小可汗,无法睁眼所见国土沦丧,故而再次腼脸所求,望陛下开恩,通先皇之遗愿,助阿索那一臂之力……他日故国重立,游牧子民,必成嬴丰身前之盾,以此信笺尾末印章为鉴,信中之言,当为国话。
现已至危机存亡之时,先前陛下教予我蛊虫制毒的法子,我已自发埋蛊,积攒了一袋心头血,知晓陛下不会食言,另一事有所托,便为江应眼疾。
心头血无法亲自喂与他,他生性喜甜,多置糖饯,一同与血放入羹中,去腥入味,其间种种,还情陛下替我奔波。
此战凶多吉少,我恐无归期,有惦在人世,望陛下念我之死,照他一二。
费神之虑,泥首以谢。
拓跋野亲书
第七十七章 番外四:那日苏x麦拉斯
大朝国土,偌大的王城,被一股深沉的气息笼罩,黑云压城城欲摧。
他们在不日前,方打了败仗,潜入敌方卧薪尝胆数年的大国师殒命于战场中央,划下了极为耻辱的一笔。
大朝王室的宫殿里,那日苏坐在宽敞的宫中,微微抬头,目光飘渺地望向窗外。
他的行装和发饰都已发生改变,换上了中原人的样式。
曾几何时,他面对铜镜里穿着阿索那服装怪异的自己,晦涩低下了头,如今穿上了适合自己的衣物,在波澜的水面前,却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好像,有个家伙,不论是叫那日苏,还是玄霖木,都没有任何一个归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