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父看出了端倪,笑着朝顾昭说:“这是不服气了,帮我掌管尤氏集团好几年了,学的还是金融,却被他弟弟给压了一头。年轻人就是这样,年轻气盛。”
顾昭回头:“您说的是,知雾其实也不会什么,怕他总一个人在家待着不好,才放他出去玩玩罢了。”
明面上是谦虚,可话语里的骄傲几乎都溢出来了。
你看,你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我家知雾随便玩玩。
在场的几人都听出来了他暗里炫耀的意思,人人表情各有不同。
看着他们脸上精彩的脸色,尤知雾几乎要笑出声来,他扯扯顾昭的袖子:“好了,今天是爸生日,讲这些做什么?”
难得能被他亲近,尽管知道这只是做给尤家几人看的,顾昭还是忍不住心生喜意。
顾昭眸色温柔:“好,听你的。”
一场家宴,表面上和和气气,其中的波涛汹涌却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了。
吃完饭后,尤知雾就被尤父叫上了楼去了书房。
王翘也因为约了朋友逛街,先离开了。
于是便只剩下尤晟云和顾昭两人在客厅。
尤晟云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佣人们鱼贯而出。
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机会,尤晟云自然不会放过。
“这茶是我爸的老朋友送的,我感觉还不错,顾昭你试试?”他从茶几下重新拿了一包茶叶出来,亲自上手泡茶。
顾昭低头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清茶,还是接了过来:“多谢。”
尤晟云笑笑:“我们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
书房。
尤顺毅坐在沙发椅上,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尤知雾,眼神意味不明。
“长大了,心也野了,是不是?”
他淡漠的声音响在耳畔,尤知雾还是下意识地打了个颤,惶恐地望向尤顺毅,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他如今二十一岁,可前十九年,都是活在尤顺毅父子二人的阴影下,哪怕如今长大了,成了司令夫人,成了大公司的总裁,却还是抹不去骨子里的怯意。
只要尤顺毅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他就又得胆战心惊,是不是自己又哪里做错了,需要改?是不是又有哪里做的不够好,会再次迎来一顿毒打,或是回到那个狭窄漆黑的小黑屋?
那些童年阴影,是他一辈子都抹不去的。
他低着头:“没有,爸爸,没有。”
他说了两个没有,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依旧很瘦,仿佛从来不吃饭,风一吹就能倒。
尤顺看着这样的尤知雾,眼中划过一抹满意的神色。
这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孩子,其实也不能怪他心狠手辣,谁让那个人背叛他,和其他女人生下了孩子呢?
那个人犯的错,就该由那个人的孩子来偿还。
尤顺毅轻笑:“怎么没有?明明翅膀硬了,都快飞出爸爸的手心了。”
他话语里的威胁之意不容小觑。
原以为尤知雾会像从前一样,战战兢兢地道歉,惶恐不安地流眼泪,可出乎意料地是,尤知雾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着他:“爸爸,你错了,不是快飞出您的手心了,是已经飞出了。”
尤顺毅瞳孔猛地收缩,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尤知雾依旧是那个软乎乎的孩子,他笑得甜蜜,可甜蜜包裹着的是骇人的毒:“您果然是老了吧?我的话都开始听不清了吗?我说,我已经飞出您的手心了。”
“您不会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受到委屈时只会抹眼泪的小孩子吧?”他轻笑。
尤顺毅脸色铁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顾昭给你做靠山,就真以为自己不得了了?”
“爸爸,我想您是误会了一件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依靠顾昭来对您做些什么,否则,您以为,您为什么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两年呢?”尤知雾轻轻地说。
尤顺毅从沙发椅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逼近尤知雾,他扬起手。
尤知雾却仰起头,不紧不慢地说:“爸爸,您确定现在要和我动手吗?”
楼下就是顾昭,这样一巴掌下去,不仅是打尤知雾,更是在明晃晃地打顾昭的脸。
尤顺毅气得发抖,他看着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小儿子,尤知雾打从娘胎里就身子孱弱,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可现如今,他直直地逼视自己,哪里还有曾经胆怯的半分样子?
“好,你很好,尤知雾,是我小看了你。”尤顺毅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在自己眼前活了十多二十年的孩子。
从前的伏低做小是假的,卑躬屈膝也是假的,真正的尤知雾,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