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大喇喇地:“短头发那个是。”
“姓什么?”
“周。”陈晨以为他是想做媒,撞撞老石肩膀,开玩笑道,“老石,我年年来,你都没想给我介绍对象,怎么我们周医生一来,你就关心起来了。”
陈晨说他:“你可不能偏心。”
老石笑着解释:“没有,我就看他长得好,随口问问。”
陈颂不当回事:“我们周医生长得好,遗传。”
老石恍惚间想起许多年前,黎家锁在猪圈里那个清冷的女人,好像也姓周……
陈晨胳膊杵了杵老石:“这腊肉可太香了。”
老石应承着,眼睛不自觉地朝那边多看几眼。
边泊寒第一次吃西北菜,这会正低着头问周泽楠菜名和做法。
周泽楠七七八八说了些,并没有全部都答上来。
边泊寒戳着碗里的洋芋,笑着吐槽道:“都是拿刀,也有你不会的时候。”
周泽楠失笑,挑着眉:“有会的就行。”
“比如?”
周泽楠看他扎在脑后的小揪揪:“给你辫个辫子,不成问题。”
边泊寒闻言,摇头笑着说:“我不信。”
周泽楠不上他的当,夹了勺空心菜放他碗里,压低声音说了句:“算盘真响。”
边泊寒笑了,激将法不管用。
第二天一早还有工作,大家赶紧吃完,都撤了。睡之前,周泽楠又给边泊寒抹了次药。
边泊寒身上的红疙瘩没散,周泽楠边抹边说:“不行,明早给你打一针。”
“不用,过几天就能好”,边泊寒忙拒绝,咧着嘴说,“这可是贞操。”
周泽楠已经习惯了他的思维跳跃,算是明白昨晚站在窗边局促的那个边泊寒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哑然失笑,问道:“娱乐圈这么多俊男,没谈过?”
边泊寒一听这话,就觉得自己冤枉。
他只是长了一张为非作歹的脸,实际上还没拉过人手:“我初恋还在呢,真没谈过。”说完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不相当于间接承认自己是个小处男嘛。
周泽楠都没想到,笑着说:“想过找个什么样的吗?”
边泊寒说,“以前想找个有感觉的,可是感觉这东西太邪乎了,不到那个人,你都不知道感觉对不对。所以,后来我想的是那个人要是先知己后恋人。”
周泽楠没完全懂,问:“从朋友做起吗?”
边泊寒笑笑:“不是,是我希望我的恋人,首先是我最好的朋友,其次才是我的爱人。我们互相包容、理解,拥抱脆弱和委屈。当然,我们也是两个独立的灵魂,不一定需要两个人时刻捆绑在一起,可以是各有天地,共同成长。”
各有天地,共同成长,周泽楠在心里咂摸着这句话。
很突兀的,没有一点起承转合,他莫名想到高中化学课上做的实验,白磷燃烧——白色半透明的固体,暴露在空气中,产生蓝绿色的磷光和白色烟雾。
周泽楠还记得老师当时讲的条件,氧气充足,达到着火点。
爱情也一样,讲时机,挑缘分,搏人心,差一点都不行。
他有些贪婪地想,如果相遇算幸运,那么相爱就是最高级别的好运降临。
为了对得起这场好运,所有人都应该不问出路,酣畅淋漓爱一场。
就算是飞蛾扑火,也要直至燃烧殆尽。
“光顾着聊我了,”边泊寒看着周泽楠,笑着说,“你呢,谈过没?”
“没谈过。”周泽楠回过神来,诚实地答。
“没喜欢过人?”
“喜欢过,后来不喜欢了。”
边泊寒顺着问:“为什么?”
周泽楠想了想:“因为一个叹息。”
边泊寒疑问地重复了一遍,叹息?
周泽楠自己说起来都觉得可笑,他的初恋止于一个叹息。
那时候他24岁,在读研究生,对方是他的同校学长。
新生入学那天,学长站在接待处,高高瘦瘦的个子,一张清秀的脸。
南方的夏季总是繁茂,蝉鸣轰响,点点光斑透过疯长的枝桠投射下来。
学长看见周泽楠,递过一张纸来:同学,你出汗了。
同个专业,又都是上下级,自然免不了许多见面的机会。
有一天,上解剖课,周泽楠不小心把血迹弄到衣服上,指甲片大小。他洗了老半天,还是没洗掉。
同学在门口催他,泽楠,快点,今晚聚会,不能迟到。
周泽楠的导师是个很好的人,看在都是穷学生的份上,常常把他们聚起来,名义上督促学习进度,实际上变着法地救济他们。
周泽楠进去,还剩下两个座位。
学长招手,笑着让他坐过去,问他要喝什么饮料?